犬子進京上學已有兩年,家中只剩下內人和老曹廝守,四眼相視,瞪來瞪去,又成丁克家庭,不勝快樂。現把諸般快樂變成文字,獻給有相同經歷的網友分享,即將有此經歷的朋友先偷嘗。
一
兒子進京上學后,先把被他霸占六年之久的書房奪回來。將堆積似山的復習資料捆綁,運到地下室,先不能賣——萬一這小子進京在學校站不穩腳跟,當了李自成,又回來復讀怎么辦?賣它不值錢,但當初買時,薄本十幾元,厚本幾十元,可花老鼻子錢了!
弄幾張假范曾、假莫奈……懸掛墻上,附庸風雅。把哄了犬子六七年的名人名言摘下——什么“我很傻,我不是天才,我只會多出汗水”、“我是一個揀貝殼的小男孩”等等。也不知這些話感動過他沒有?
再把犬子坐壞了的安樂椅換了,他起名:“苦樂椅”——學習苦、考好了樂。
十年前,犬子好要厭學,老曹逼其作文,題為《論學習的快樂》。
結果,他吭哧半天,就寫了一句:“看我學習,爸爸很快樂,我不快樂!”
他娘的!這哪像“書香門第”人家孩子說的話?
氣得老曹法西斯了一回:罰他吃了一頓白飯,不讓吃菜和肉。也氣得犬子對他媽說:。他不是我爸爸!”
您看,吾家孺子難教吧?
沒辦法,老曹只好赤膊上陣,捉刀代筆,洋洋灑灑一篇,命其誦讀后背會,隔幾天,溫故知新一次。其中,有幾個后來被犬子視為經典的句子,如:“期末考試,我考了第一,男同學和女同學都向我投來羨慕的眼光,我很快樂!”
上高中后,犬子又“貂尾續貂”:“班花’她媽向我們班主任提出,讓‘班花’和我坐一桌,我非常快樂!男同學嫉妒得管我叫‘牛糞’,我更加快樂!。
從此,他們班男生掀起一個爭當“牛糞”的運動。
躺在新買的安樂椅上,想著終于把這個傻小子哄進了重點大學,不亦快哉!
二
兒子不在家,老曹再不用偽裝小資、偽裝先富起來的人,每天去“好利來”花十塊錢請回兩個肉松面包、每星期屁顛屁顛地到“美食林”提回幾十元“稻香村”的點心。現在,每月節余的數百元,揣在懷里,大搖大擺,橫進音像店,大呼:“老板,又新進碟了嗎?”
只要看上的,悉數抱回家中,往沙發上一窩,看完一張換一張,自己給自己開大片夜場晚會,不知東方既白,不亦快哉!
三
兒子上了大學,再不用每學期花數百元,買各種大同小異的復習資料——為編者有意設計的“小異”,花了許多冤枉錢。氣死賺黑心錢的編者和出版社,不亦快哉!
四
兒子不在家,用不著每天定時圍著鍋臺轉,變著法給他做營養餐:1號清燉排骨、4號紅燒雞翅、7號鯽魚煮豆腐、10號三鮮餃子,春天買香蕉、夏天買西瓜、秋天買葡萄、冬天買草莓,人家剛放下筷子,咱就把洗凈切好的水果遞上,殷勤得如同伺候皇上!
如今,只有老曹和內人,怎么省事怎么來,有時懶得做飯,煮兩塊方便面削兩個蘋果倒兩杯酸奶,就是一頓午飯。當了二十年的火夫,總算翻身得解放,撫今思昔,不亦快哉!
五
兒子不在家,每天至少多出三個小時。治國平天下之事,交給公仆們干了;齊家之事,交給內人做了;老曹只管修身養性養浩然之氣。
三小時分配如下:一小時讀史、一小時文藝體育、剩下一小時于黃昏的夕陽下,獨坐馬路邊的草坪上,欣賞美女,先養眼后養心,不亦快哉!
六
兒子混進群放群養、廣種博收、自由自在、不排名次的大學,老曹再不用提心吊膽,等什么小考中考大考,單元考期中考期末考,看見同事趙老師為公子未進年級前十、錢老師為千金數學沒及格……急得嘴上冒泡,腮幫腫大,甚至連課都上得歪七扭八,學生議論紛紛,家長隔三差五給校長打匿名電話,要求更換老師,咱躲在一旁“幸災樂禍”——真是三年河東、三年河西,今兒也輪到爾等受煎熬了。孩子上初三、高三對家長絕對是煎熬!
這時的孩子說不得碰不得,輕也不是重也不是,只要人家一進家門,咱就小心翼翼,說話不敢高聲,走路不敢重步,電視不能開,電腦束之高閣。那兩年,真是比孫子還孫子,不是裝孫子,而是真正的孫子!那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兒子上學后,我和內人又從商場搬回一臺電視一臺電腦,她一臺電視一臺電腦,我一臺電腦一臺電視,互不影響,想著什么就看什么、想看到幾點就看到幾點、想調多大聲音就調多大聲音,讓仍煎熬在“水深火熱”中的同胞羨慕死了,不亦快哉!
七
兒子不在家,就剩“老倆口”相依為命,內人比過去更稀罕咱了,把咱看得很緊,咱必須早請示晚匯報,咱也從垃圾股變成績優殷,從雞肋變成雞腿,從三把手躍升二把手,又長了一級,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