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倫坡/原著 雨寧/譯 小蠟/改寫
故事發生在19世紀巴黎的一個傍晚。我和朋友迪潘待在圖書室里喝著熱茶,聊著天。這時候,我們的老熟人,巴黎警察局長先生進來了。他一臉愁苦的樣子,顯然有事情要跟我們說。原來,他最近碰見了一個簡單的案子,但居然到現在都沒有破案。
有人從皇宮里偷走了一份極重要的文件。被偷的那位夫人,親眼看見小偷就是D部長,也知道文件仍然在他手里。那天夫人看信的時候,D部長進來了,他立刻認出了信上的筆跡,馬上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D部長拿出另一封信,當著大家的面居然把桌子上那封信換走了。那位夫人非常著急,但是有其他人在,卻不能說什么。所以只能委托警察局長去取回這封信。
沖著豐厚的獎金,警察局長答應了。他首先徹底搜查這位部長的旅館。這位部長常常整夜不在家。他的仆人也不是很多。神奇的是,警察局長的鑰匙,能夠打開巴黎的任何一間房,任何一個柜子。一連三個月,警察局長每夜都親自參加工作。
警察搜查了每一個地方。整幢大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查。檢查了每一套房間的家具。打開了每一個可能存在的抽屜。什么“秘密”抽屜之類的東西瞞不過他們的眼睛。每一只櫥柜的空間都是有規定的。在搜查櫥柜之后,檢查了椅子,用細長針來刺探軟墊。他們還把桌子面拆下來了。有些人藏東西,會把家具的腿挖空,把東西放在空洞里,然后再安裝好面板。
他們還用倍數很高的顯微鏡檢查了旅館里家具的每一個細微地方,一粒木屑會變得像蘋果一樣明顯,有什么新近動過的痕跡,都能立刻檢查出來。檢查完家具,他們開始檢查房子。房子被分成若干部分,都編上號,警察們也用顯微鏡仔細研究了整幢房子的每一個平方,包括它隔壁的兩幢房子。
D部長藏書室里的書當然在重點檢查的范圍。每一個包裹、每一本書、每一本的每一頁都翻過。他們還測量了每本書封面的厚度。有五六本是新近裝訂過的,都用針仔細地順著縫檢查過了。然后是地毯下的地板、糊墻紙、地下室……
搜查得這么詳細,迪潘也沒辦法給他提出再好的意見,就問了問信的情況,警察局長拿出一個記事本,大聲念著,把信的外表詳細描述了一番。
大約過了一個月之后,警察局長又垂頭喪氣地來了,顯然,搜查還是沒有什么進展。迪潘卻滿臉笑容地詢問起警察局長酬金到底有多少。
“我情愿開一張5萬法郎的私人支票給幫我找到的人!最近,酬金加了一倍。可是,我能辦得到的事已經都做過了,這錢我沒本事拿。”
“照這樣看,”迪潘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支票本, “你可以給我開一張5萬法郎的支票。等你在支票上簽了字,我就把這封信交給你。”
警察局長像遇到了晴天霹靂。有好幾分鐘,他一言不語,一動也不動,張著嘴,全然不能相信地瞧著迪潘。后來他抓起筆,又停了幾次,終于開出一張5萬法郎的支票,簽了名。迪潘拿出一封信,交給警察局長。
這位長官用顫抖的手打開信,迅速把信的內容看了一遍,慌慌張張起來掙扎到門口,沖出了這幢房屋。我和迪潘哈哈大笑,他一說到信,我們就商討起這件事情。
巴黎的警察,都是極其能干的,警察搜查得很好,缺點在于對這個案子和這個人不能適用。給你講一個小學生玩猜石彈子游戲,你就會明白:
一個小學生握著幾顆彈子,要另一個人猜是單是雙。有個男孩子總是贏:他先想,如果對方是個大笨蛋,舉著手來問:“是單是雙?”他先回答: “單。”如果猜錯了,第二次再猜的時候,他猜_____,贏了。因為他覺得,對方第一次用雙數,第二次肯定用單數,所以猜單。如果對方聰明點,他會這樣來分析,第一次猜單,那下次會變雙,可是對方再想一下就覺得這種變化太簡單了,最后還是決定像先前那樣用雙數,所以要猜_____。(答案見文末)
推理的人要設身處地體察對手的智力水平。所以,警察局長根本沒對D部長的智力作出正確的估計。如果那個罪犯比他們高明,他們就不知道怎么做了。警察局長認為,要想藏信,要去把椅子腿鉆個洞,或放在什么偏僻的角落里。只有智力尋常的人才會這樣,警察局長失敗的原因在于他認為這位部長是個笨蛋。
D部長是那么勇往直前、當機立斷的人,為了藏住這封信,最精明的辦法是索性不去把信藏起來。
于是迪潘在一個晴朗的早晨,完全出于偶然,到部長的旅館里去拜訪。D部長正好在家,他正在打哈欠,懶洋洋地躺著。迪潘坐下來開始跟他閑談,在墨鏡的掩飾下把房間詳細察看了一遍。沒有什么讓人懷疑的東西。最后,他的眼光落到一個用金銀絲和硬紙板做的不值錢的卡片架上。這個卡片架有三四個格子,里面放著五六張名片和一封孤零零的信。
信封很臟,皺巴巴的,差不多從當中斷成了兩半,好像被撕碎過。信上面有一個大黑印章,印著D部長的姓名的首字母,像是一個女人的來信。它漫不經心地躺在卡片架最上一層的格子里。
迪潘一瞧到這封信,立即斷定這正是他要找的那封,當然,從外表看非常不像。原來的信上有一個小紅印章,印著s一家族的公爵印章。姓名地址是某一位皇室人物,字體粗獷鮮明。只有大小跟原信一樣。
這封信太臟了,信紙污染和破損的情況,跟D部長愛干凈的習慣太不符合。加上信的位置讓來訪的每一個人看得清清楚楚,這些情況,太讓人懷疑了。
迪潘盡可能拖時間,注意力集中在那封信上。他終于發現,信紙邊角破損的樣子,仿佛把一張硬紙先折疊一次,壓平,然后又按原來折疊的印子,朝相反的方向重新折疊了一次。這封信像從里面翻到了外面,又重新添上姓名地址。迪潘立即告辭,留下了一只金鼻煙壺。
第二天,迪潘用拿回鼻煙壺為借口,又去部長家。談著談著,緊挨著旅館的窗戶下面很響地爆炸了一聲,接著是一連串可怕的尖叫,嚇壞了的人群在喧鬧。D部長沖到窗前向外面張望。迪潘走到卡片架旁邊,拿起那封信,放在口袋里,同時用另一封信來掉包。不久之后,他就告辭走了。那個制造爆炸的瘋子是迪潘出錢雇來的。
等D部長打開迪潘放在卡片架里那封信的時候,究竟會有何感想呢?如果在信封里放一張白紙,那真是太侮辱D部長的智力了!先前有一次,在維也納,D部長做了一件損害迪潘的事情。所以迪潘就給他留下一點線索,讓他知道誰更加高明。他很熟悉迪潘的筆跡,于是迪潘在空白紙當中寫了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