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披著狼皮的狐,在空寂的曠野里,扯著嗓子哀號。但我的本質只是一只狐,所以吼出的聲音成了哀婉的嘶叫。
交上大片大片空白的答題卷時就該意識到的。
桌上成堆的考試卷和練習又亂成了整理不清的姿態,明明昨天剛整理過。把新發的試卷塞進抽屜,又是漫漫無邊的一天。
上午的幾個小時我做了兩件事,看書以及用借來的MP4看七堇年的文章。不想再讓耳膜被各種音調和音色的聲音刺激。不想再一刻不停從非謂語動詞潛到數列求和再淹沒在濃鹽酸濃硫酸的溶液中。坐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想深呼吸幾口氣。
七董年寫道:我想去相信某個人,非常想。
我寫下:我也想再相信自己,非常想,可是我不能。
我抄下幾十部電影的名字,想著什么時候一定要都看一遍,但肯定不會是現在。因為,在高三,你必須靠舍棄掉一些什么去換得另外的一些什么,而現在,一切再正常不過的事,一切再正常不過的情緒和想法都可能被刻上頹廢、沒落的烙印。我還不想被他人看成反叛或沒落者而自找麻煩招來眼光的特殊對待,所以,我要學乖,學會隱藏。
隱藏起夢想和欲望,隱藏起棱角和不羈,你就是個好學生了。
我想起那次去學校附近的“沙縣”買拌面,遇到高一同學,問我月考考得如何,一時語塞,尷尬地回了句很爛,他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回我怎么會,高一時你還考過我們班第一呢。
幸好面打包好了,我提著面落荒而逃。
我知道他本無心,只是現在的我,要怎樣才敢提起現在的成績,要怎樣去實現那些本就遙遠,而現在更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昨天晚上,看《被窩是青春的墳墓》的時候,看到董年寫她的或在清華北大,或在香港國外的同學。我找了張紙,將那段抄了下來,是嫉妒,亦是羨慕。
想到那些辛苦下載的《黑執事》,卻因為程序不對被我全刪了。有不舍,有痛惜,可依然刪了。
又有多少來不及實現的夢想因為太遙遠被我毫不猶豫地刪了?以怎樣無奈的動作,以怎樣的能力不及的心情?
我該以怎樣的笑容和姿勢去哀悼那些夭折的曾經?
以怎樣的決心和勇氣去面對未知的將來?
現在的我已不想再扮酷耍帥,并非要回歸女生的樣子,而是回歸于平靜。
于是我會開始穿被同學形容為可愛或幼稚的衣服,不再刻意表現自己的特立獨行,會一個人安靜地看書、睡覺、聽課,會一個人安靜地回家,會一個人安靜地在體育課上看男生打籃球。
只是我不知道這是一種寧靜安定還是一種厭倦繁復。我只知道人在累的時候便會舍棄掉一些需要花費力氣去干的事。我只知道,那些在乒乓球桌上揮灑汗水的下午,那些說說笑笑的舊時光只會是回憶的背景了。
七董年說:年華里,我們失卻的是一種心情。
晚上回到家,我爸不會放過任何一秒對我長篇大論的機會。
他坐在大廳,我在自己房間。他問我最近有沒有考試,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又問我考得如何,我不想說話,只硬硬回了句很差,他有點不悅,差到什么程度啊!我不耐煩地說四百多分,客廳里突然靜了幾秒。我不想來解釋這是一次省里的很難的考試,解釋就是掩飾,道理我并非不懂。
我拿出衣服去洗澡,他說你自己有沒有分析一下為什么考成這樣。見我不說話,他又說其實我也不想說你。我沒像平常一樣聽他滔滔不絕地說著那些他“其實不想說”的話,冷冷地打斷,那就不要說啊!他沒想到我會這樣說,愣住了,然后進了房間,我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聽到那關門聲,像一聲沉重的嘆息。
我蹲在浴室里,不知怎么的眼睛突然濕了,但肯定不是眼淚,十幾年來考試從沒賺過我的眼淚,這次也不允許有意外。
我不能恨他,因為他是我爸,因為他也不容易。
我不能恨任何人,因為周杰倫在忘情地唱著《稻香》,他告訴我每個人都過得不容易。
我只是恨自己,天天想著把日子過得舒舒服服活色生香有滋有味的,生活有這么容易讓人得逞嗎?
可是恨自己又有什么用?該得到的尚未得到,該面臨的仍是要面臨。
既然,生活注定了會有磨難,那么,就只有記住史鐵生說的:孩子,那是你的罪孽,亦是你的福祉。
#9829;編輯/孟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