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醫(yī)生對媽說,我失憶了。
[2]
我不知道先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總之,耳邊朦朦朧朧地有抽泣聲,好像是媽媽的聲音。我真的想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然后嚇唬她一下,可是此時我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有點想笑,于是就努力牽動了嘴角,我想,醫(yī)生真可笑,我怎么可能失憶。至少我知道,一旁的身材苗條,眼睛哭得像桃子的美女是媽。我知道床那邊正戴著眼鏡,皺著眉頭的老年男子是我爺爺,還有拉著我的手在絮語的略胖,膚色很白的老年女子是我奶奶,這些人我都認得,文化知識我也沒忘,比如說我知道相似圖形與盲區(qū),我知道孔乙己和《儒林外史》,我知道被動語態(tài)、情態(tài)動詞以及行為動詞,我還知道壓強、重力與浮力……這些我都沒忘,我清醒得很,所以,我怎么可能失憶?
我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四周,一切陌生極了,我穿病號服真是別扭也不好看,要知道我可是全宇宙超時空無敵可愛獨一無二美少女潘小朵,怎么能穿這種在醫(yī)院里處處撞衫的衣服。我抬頭,對媽說:“我要出院。”
[3]
媽領(lǐng)我進了一所初中,我環(huán)視四周,對這里的第一印象是:為什么這么破的地方是我學校?
進了教室后,媽就走了。教室里的人沖我激動地鼓掌,說實話,我還真不習慣被這么多人給盯著看,我特別扭地走上講臺,扯著校服衣角,特小聲地留下一句:大家好,我叫潘小朵,以后多多指教。
他們愣了一秒鐘,然后才鼓起掌。
這叫什么情況?沒見過美女嗎?
[4]
下課后,我剛準備把書本放進包里,四周就有人圍了上來。
“小朵,真高興見到你。”我當時想的是:這人真自來熟,一見面就叫小朵。
后桌一男生也湊過來:“小朵,今天英語會抽查,你背好了么?”我沒回答,只是汗顏:這個班的男生真輕浮啊……
“菲蕊兒!”一個長得蠻文靜的短發(fā)女生拉過我,沒等我回過神就在我臉頰上“吧唧”了一口,難道……今年流行同性戀?我摸了摸右頰:“你……怎么知道我英文名?”她笑:“Fairy你還是那么可愛,雪莉想死你了,呃……今天我?guī)Я伺D烫牵切《渥钕矚g的口味哦。”然后,把我拉到了她的座位上了,悄悄塞給了我一塊。
這些……又都是什么情況?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之前認識他們么?只是覺得思維越來越混亂,腦子里越來越空白。
[5]
與這些友善的同學相處得很愉快,我知道那個英文名叫雪莉的女孩兒是予,后桌那剛開始被我認為“輕浮”的男生是顏落,那個自來熟的同學叫薇拉。
只是,他們說的那些以前的事,我卻真的一個也不記得,我經(jīng)歷過那些事么?我擁抱過予?我喜歡奕兒?我和顏落互發(fā)過信息?有過這些事么?可是,我為什么不記得?
越來越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生活真的好像缺了什么,留下一片很大的空白。
莫非,真的像醫(yī)生所說的,我失憶了?
我不信!我一點也不相信!可有些時候,有些事不是任性能解決的,有些時候,真的,你只是拜倒在現(xiàn)實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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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補缺失記憶的最好辦法不是強行灌輸,而是讓病人自己回憶。
路過公園時,薇拉對我說:“朵,我們以前在這兒玩過‘我是豬’的游戲呢。”體育課時,予對我說:“還記得一個月前的這一天,我們互換過秘密,我對你說,我喜歡Sky,你對我說,你喜歡奕兒。”……對于她們所說的,我都不記得,但我還是會微笑說:“好像……是有過這件事哦。”原諒我,潘小朵是個虛偽的人!但我只是不想讓她們——我曾經(jīng)最愛的人擔心我,我不想讓別人以為,我是個不正常的孩子。
[7]
那一天,找一本書時,書架上掉下一本厚厚的同學錄,好奇心驅(qū)使下還是打開了。
——“菲蕊兒,雪莉永遠最愛你,蕊兒也要寵雪莉哦!予。”
——“小朵,你長得好可愛,好想捏你哦……薇拉。”
——“小朵,說好了,我們永遠都不準翻臉,我不喜歡我們倆冷戰(zhàn),萱兒。”
——“小朵,以后發(fā)短信你必須回復給我!顏落。”
還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好像有什么東西酸酸的,酸得我快到流眼淚,我不喜歡哭,但是現(xiàn)在,我很想哭。
一些人,一些事,即使沉淀在了記憶深處,但是終有一天,會被時光的齒輪重新打撈起,不可磨滅。
請相信,一些遺忘,只是暫時忘記,不是永遠。
END.
#9829;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