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團聚

◎文曉英

◆作者系桃曲坡水庫管理局職工

順著耀石路一直往前走，大約5公里的地方有個岔道，路標上書：桃曲坡水庫6公里，繼續順著蜿蜒的公路前行，不多時便可到達目的地了。盛夏的天氣很是悶熱，盡管是下午，依然沒有一絲涼風，樹上的知了拼了命般聲嘶力竭地叫著，愈發讓人心煩氣躁，我一手護著女兒，一手做扇風狀來回擺動。

終于到水庫了，我一手提著給丈夫的東西，一手拉著孩子，滿臉汗水地從車里鉆了出來。今天雖是周末，但由于今年汛期汛情嚴重，為確保防汛安全，全局上下各個單位這段時間都不休假，在孩子的萬般吵鬧下，我下午下班后又馬不停蹄地陪著她來看爸爸，順便給他送點吃的用的東西，但是明天一早又得走。

到水庫后，發現他的房門打開著，辦公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十幾個庫水取樣瓶，上面簡明地標注著時間、地點，才知道那是在“7·24洪水”襲擊后，為供水公司提供化驗的原水樣品。到床邊放下包低頭一看，呵，卷成一團的臟衣服，還有好幾雙泥鞋都窩在盆里。心里一急，忙動手給他泡起來，準備表現一下賢惠淑德，浸濕后四處搜索，才發現根本沒有洗衣粉，唉，真是一個亂呀。

沒看見爸爸，女兒又開始不停地在那嚷，“爸爸呢，還不回來，我好長時間都沒見到他了！”。是啊，好久了，說出來成了笑話，相距僅僅20多里路，我也好長時間不見他了，都忘了有多長，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似乎已經模糊了。在此期間，孩子放了暑假，還被老家的爺爺接回去一次，一走就是20天，自然非常想念他了。

終于回來了，身上淺黃的短袖成了土黃色，褲腿挽到膝蓋處，皮鞋裂了一道口子，小腿上斑斑駁駁，全是淤泥濺起的污點，黑瘦的臉上滿是疲憊。

“爸爸！”女兒雀躍，“爸爸！你變成黑人了！”。說話之余，趕緊將自己美術課上泥塑的手機、電視機從我包里翻了出來，“爸爸，你看這是我做的，電視機還有畫面呢！是個小姑娘，爸爸，......”他電話響了，神色嚴肅，邊走邊接，急匆匆的往門外趕。女兒屁顛屁顛地趕緊追了上去，“等等我！等等！”追了幾步回過頭看看我，小嘴一咧，哇的一聲就哭了，邊哭邊罵：“壞爸爸，臭爸爸！"。然后又返回來，小心翼翼地將泥塑的手機、電視機擺放到他辦公桌前的窗臺上，一邊放，一邊還喃喃自語著，“這個我要送給爸爸！讓他看我能干不！”，粉嘟嘟的小臉揚起，很是自豪的樣子。

接下來的時間顯得很漫長。因為我要看望的老公、女兒要親近的老爸不在，所以盡管我們上去是已是晚上七點，但還是顯得時間空余，實在沒事，就領著女兒順著防汛路往水庫走去，剛走了兩步，女兒就尖叫起來，“花！好漂亮的花呀！”，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防汛路兩旁粉紫的木槿花，正在微風的輕拂下與綠葉跳舞，滿樹馥郁的花朵猶如含羞的少女，在靜靜等待來扣響心扉的王子出現，那幾棵樹外的枝頭，一只小鳥搖頭探腦，好奇地向外張望。大概是昨天剛下過雨的緣故，此刻的山水愈發顯得悠遠而又干凈，夕陽斜照下，竟有幾分桃源的感覺。怪不得女兒要驚呼，我自己也在這俏麗的美景里，有些微醺了。

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好清新啊！

到了壩面，看見往日的一湖碧水已在肆虐的洪水襲擊下，變得渾濁不堪，水面上星星點點，全是從從上游沖下來的各種垃圾。樞紐片的男同事們，個個紅著眼睛，揮汗如雨，正奮力地甩開膀子打撈著那些廢棄物，撈上來后又一點一點地往外拖，專注，執著。

高洞搶修那里，更是驚心動魄，十幾名男職工每兩人一組，身著救生衣，要下到三十幾米深的高洞井下進行作業，他們滿身滿臉都是泥污，稍不留意，就會被水嗆到“，爸爸在那里面！”我摟著女兒，輕輕地告訴她，然后就看見她的小嘴逐漸成了o型。是啊，她還那么小，不知道爸爸為什么要藏在那里面不出來，也不知道洪水對于人們來說意味著的災難，更不知道水利工作者此刻肩負的重擔和責任。所有這些，作為母親，我以后都會慢慢講給她聽的，以求得對一個行業應有的理解，對人性中真善美的尊重。

等了很久，也不見他人影，和女兒又悻悻地回到了他的宿舍。

00:30，丈夫才從外面回到了房間，渾身上下糊滿了淤泥，要不是那張微笑的臉，我還真認不出他來了。沖完澡后，急忙親了親熟睡中的女兒，和我聊了幾句，就軟泥一樣爬到床上開始呼呼大睡。我俯下身去，發現他肩膀頭、脖子后面都有白色的蛻皮出現，胳膊上還有好幾處擦傷，心里不由得一陣發酸，很是心疼。

一晚上，好像都沒有怎么睡，不斷地接打著電話，又出出進進了好幾次。早上5:00，又出了門，開始了新的一天。

算起來，我們才處了幾個小時呀，甚至還沒有互相說幾句關心的話呢，就又各奔工作崗位了。

盡管這樣，年輕的我們并沒有抱怨和不滿。相反，因為今年的暴雨，我們對于水利工作的特殊性有了更全面的認識和理解，更加懂得了一代又一代水利人的艱辛和榮耀。而且，對于我們來說，生活就是這樣，忙碌、瑣碎、美好，就在一舉手一回頭之間，就在還來不及細想的時候，時光就踮著腳悄然溜走了。也許生活的美就是這樣，讓人無奈，讓人不舍，讓人熱愛。

親愛的你，讓我們攜起手來，一起快樂度過！陜西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