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婚的背后

雖然俄羅斯車臣地區的反恐軍事行動已經結束，重建工作已經展開，但是，謀殺、失蹤仍是家常便飯。過去幾年，大批車臣人逃離家園，有些車臣人是自愿離開的，但是有些人，比如說那些被搶的新娘，卻別無選擇。

祖麗漢登上船，有人朝她手中塞了一束鮮花，擠了擠眼，然后說：“送給我們的新娘子。”

這是祖麗漢第一次以已婚婦女的身份出門。一個月以前，在車臣首都格羅茲尼，祖麗漢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被人綁架：一個陌生男人把她連拉帶扯地塞進一輛汽車。

一個星期以后，祖麗漢就成了波格丹·哈日耶夫的妻子。婚禮過后，波格丹徑直把祖麗漢帶到哈薩克斯坦北部的巴甫洛達爾，安置在父母家中樓上、沒有幾件像樣家具的兩間房內。

現在，祖麗漢遠離家園將近5000公里，坐著游船，緩緩行駛在哈薩克斯坦的一條河上。

波格丹是個很有抱負的商人。他帶著太陽鏡，和表弟蘇丹坐在甲板上吃午飯。蘇丹殷勤地給我剝了個橘子，然后告訴我，他的老婆也是搶來的。他說：“這是我們爺爺輩兒傳下來的規矩，我們必須尊重車臣的傳統。”

白色的沙漠

在另外一間船艙，一群爺爺圍坐在宴會桌旁，桌子上擺滿了大盤的野蒜、烤肉。但是，年紀最大的人說話前，誰也沒有動手開吃。祖麗漢的丈夫波格丹-哈日耶夫不愿回到車臣定居

這位老人要講的是66年前發生的一段故事。當時，斯大林把全部車臣人從高加索流放到中亞，他當年只有11歲。

在火車站，流放的車臣人被裝進運牲口的貨車。此后3個星期，火車搖搖晃晃地一直向東行駛，很多人死在了路中。“車廂里面很黑，散發著惡臭。有人死了，士兵徑直把尸體扔到車下。”

“總算到了目的地，我們看到的是寒冷的白色沙漠。沒有吃的，住的地方是牛棚。”這位老人的眼圈紅了。他說，弟弟們得了傷寒，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被強迫流放的車臣人中，至少1／3由于饑餓、嚴寒、疾病，死在旅途或是抵達不久后的安頓過程中。

斯大林去世后，幸存者獲準返回高加索。但是，驅逐在車臣人心靈中留下深深的創傷。這也為下一代車臣人的分離主義運動埋下了伏筆。

和許多當年被流放的人一樣，第一次車臣戰爭爆發后，說話的長者回到了哈薩克斯坦。1999年，后來擔任俄羅斯總統的普京發動第二次車臣戰爭，更多的車臣人逃離家園。

現在，戰爭結束了，車臣重建開始了，難道，他們不想回家?

這位長者告訴我，“不會的。我和在車臣的家人打電話，我們還是很害怕。我有一個親戚被人殺了，誰也不知道兇手是誰，動機是什么。他的尸體被丟進公墓這樣的事在車臣經常發生。”

大批難民逃離車臣

我不知道，新郎官波格丹對返回車臣是怎么想的呢?波格丹的父親告訴我，他想在車臣首府格羅茲尼給兒子找份清靜的政府工作。但是，波格丹本人看起來沒有什么興趣。回車臣去找老婆、搶老婆是一回事，定居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波格丹說：“當然了，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但是我看，還是等等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