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普拉：美國夢的巔峰作品

程曉鴻

一個坦白的黑女人

如今，打開世界各地的電視機，十有八九會看到某個“脫口秀”節目。然而，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脫口秀”還是一個非主流的新生事物。20世紀70年代，一個叫費爾·都納休的電視節目主持人在美國中部的俄亥俄州戴頓市創辦了一個電視節目，把觀眾請到他的演播室里，談論各種禁忌話題，并且走下臺去，把麥克風遞給觀眾，讓觀眾發表自己的意見。因為談論的并非傳統新聞，而且很多是上不了臺面的低俗、禁忌的內容，這個節目被打上“小報式談話節目”的標簽，也叫“白天談話節目”，以區別于以當日新聞內容為話題的各類晚間談話節目。

白天“脫口秀”在誕生之初，一直是非主流的，是給家庭主婦們看的用來填充時間的節目。直到1986年，一個叫奧普拉的32歲黑人婦女出現在全國電視網上。

《奧普拉秀》這檔白天“脫口秀”節目漸漸吸引了全美電視觀眾的注意，節目的收視率直線上升。到1990年，《奧普拉秀》已成為全國的熱點，形成一種奇特的文化現象。

奧普拉·溫芙瑞出生在密西西比州一個貧窮的黑人家庭。母親16歲時未婚先孕，生下了奧普拉。因為母親在外州做女侍，奧普拉在6歲前一直跟外祖母生活。外祖母教她認字、背誦《圣經》，帶她去教堂。奧普拉有出類拔萃的記憶力，能夠背誦大段的《圣經》內容，小小年紀就被稱為傳道者。

少年時期的奧普拉在生母和生父之間輾轉，寄人籬下，被異性長輩和表兄弟欺凌。9歲時她就曾遭到奸污，14歲時生下一子，幼子在醫院夭折。這一切在她日后的人生道路上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生活的艱難并未埋沒奧普拉的聰慧，她始終是學校的好學生。高中畢業時，她拿到獎學金，進入一所傳統的黑人大學學習演講與語言藝術。

還在上高中時，奧普拉就在廣播電臺做兼職播音員。19歲時她開始主持當地的晚間電視新聞。之后，她受雇于巴爾的摩一家地方電視臺，主持晚間新聞。但奧普拉的表現讓電視臺的管理者不滿意：播報新聞時不慎說走了嘴，她會在鏡頭前大笑；如果是一條悲哀的消息，她會在鏡頭前哭泣。電視臺不得不把她調去主持白天的“脫口秀”節目。沒有料到，這一原本屬于“貶職”的調動卻成就了奧普拉一生的輝煌。

奧普拉接手白天的“脫口秀”節目后，該節目很快成為當地最受歡迎的“脫口秀”節目。1986年，奧普拉創辦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奧普拉秀》，并賣給全國的電視網。

與“脫口秀”開山鼻祖費爾不同，奧普拉的談話并不咄咄逼人，而是友好的、朋友式的聊天。但她的聊天不是敷衍的、無關痛癢的，而是有關注的、深入的。嘉賓的悲傷故事會讓她的眼里充盈淚水。她會坦誠地與嘉賓和觀眾交流內心深處的感受。她的談話方式因此被界定為“坦白式”。

在自己的節目中，她向觀眾透露了自己少年時被奸污和凌辱的經歷，與有同樣經歷的嘉賓一起通過交流彌合彼此的傷口。她早期的節目很多涉及當時社會的“另類人群”：同性戀、雙性戀、艾滋病患者等。她的節目為社會包容和接納弱勢群體起到了重要作用。

當同性戀這個少數群體開始在主流媒體上被大量討論時，一次節目中，一個觀眾站起來說，她實在厭倦了電視上到處在講同性戀?！澳阒牢覍κ裁磪捑肓藛?？我厭倦了異性戀的男人們欺凌和奸污少女！”奧普拉的回答贏得了觀眾的一片掌聲。

童年的經歷讓奧普拉在情感上始終自卑和自責，導致她成年后感情生活的起起伏伏。她不掩飾自己的弱點，坦稱自己的過胖身材是尋求“安全”的結果。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她的節目側重于文學、自我改善以及靈魂建設。她增加了“奧普拉推薦書目”，并邀請心理專家與她一起主持節目。

人人都愛奧普拉

來過奧普拉演播室的名人不計其數，但奧普拉的本領不僅限于此。她能夠讓名人說出在其他場合、其他地點、面對其他人時不會說的心里話。這就是奧普拉談話的力量，也是她的節目對于名人們如此重要的原因。

奧普拉1993年對邁克爾·杰克遜的專訪，至今仍是電視史上收視率最高的專訪。

2005年，奧普拉采訪了電影明星湯姆·克魯斯。之前，湯姆·克魯斯因與前妻妮可·基德曼離異鬧得滿城風雨。然后有八卦小報報道說，湯姆·克魯斯有了新歡。采訪中被問及此事時，湯姆·克魯斯承認自己正陷入愛河，并描述了自己對新女友凱蒂·赫爾姆斯的愛情。興奮中，湯姆·克魯斯開始在沙發上跳上跳下。眼見這個40多歲的男人、戀愛場上的常客做出如此舉動，全場觀眾甚為吃驚。奧普拉不由得搖頭感嘆：“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到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奧普拉秀》已經是美國媒體的主導力量之一。她推薦的書可以讓作者一夜之間成為百萬富翁，她采訪的嘉賓可以一夜之間成為社會名人。

奧普拉的成功讓她成為美國社會女神般的形象。她的號召力如此之大，對總統競選的影響就是例證。奧巴馬競選總統伊始，奧普拉就全力相助。她為奧巴馬舉辦各種拉選票的募捐晚餐，還與奧巴馬一起到各州拉選票。據統計，普選期間，奧普拉的支持為奧巴馬帶來超過百萬的選票。

在一個輿論并不被民眾信任的時代，在一個名人備受“揭底”和“曝光”的環境中，奧普拉卻始終能引領人心。新聞媒體一度報道，美國前總統克林頓有可能成為訪談節目的主持人。有人作了一個有趣的比喻，說他可能會成為“一個未來的奧普拉”。

在克林頓總統執政時期，他簽署的一部兒童保護法被稱為“奧普拉法案”。這個名稱是名副其實的，因為法案的草擬過程由奧普拉出資雇用律師，目的是保護兒童免受性侵害。

“9·11”事件后，奧普拉與第一夫人勞拉·布什共同出現在眾人面前。相比不愛說話、對政治不感興趣的布什夫人，媒體更愛奧普拉。于是所有新聞中都有這樣的字眼：“奧普拉與布什夫人手挽手，共同哀悼在襲擊中遇難的數千條生命?！?/p>

美國發生卡特里娜颶風的2006年，南部4個州受到重創。奧普拉在節目中請求觀眾“打開自己的心靈”，捐助受災地區。她設立的“奧普拉卡特里娜天使救助網絡”收到了1100萬美元的捐助。奧普拉本人根據這個捐款額度又從自己腰包里掏出了1000萬美元，用這2100萬美元的捐助款為災區重建房屋。

奧普拉被《時代》周刊和CNN（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評為世界上最有權力的女性。41歲時，奧普拉的財富達到3.4億美元，成為《福布斯》雜志富人排行榜前400位中唯一的美國黑人。到2000年，她的財富累計達到8億美元，被認為是20世紀最富有的美國黑人。2009年，她的財富已經超過25億美元。

失落的芝加哥

對于《奧普拉秀》的即將結束，芝加哥人倍感失落。20多年來，這個城市因擁有奧普拉而自豪，也因《奧普拉秀》演播室的存在而興旺。

不久前，奧普拉與總統奧巴馬一起組成“夢之隊”，為芝加哥申辦2016年奧運會游說和拉選票。雖然游說未能奏效，芝加哥最終敗給巴西的里約熱內盧，但奧普拉對芝加哥的重要性卻盡顯其中。

對芝加哥這座城市來說，奧普拉是不可或缺的。芝加哥的街頭，每天都有許多游客詢問奧普拉的工作地點，然后特意趕去拍照留念。芝加哥的旅游業因此受益。

對于《奧普拉秀》的即將結束，不僅芝加哥人擔心，美國出版業也擔心——奧普拉的圖書推薦將不復存在，文學作者將失去一夜成名的機會。電視業更擔心——奧普拉的離去，將導致大批電視觀眾的流失。

告退后的奧普拉并不會從公眾視線里消失。她的個人計劃是將全身心投入與美國探索頻道合作投資的“奧普拉電視頻道”。

縱觀奧普拉走過的路，她總是能夠把消極因素變為積極因素。苦難的出身成為她成長的動力，失敗的新聞播報生涯成為她成功的“脫口秀”生涯的起點。節目中出現的錯誤因她的認真糾誤和誠懇道歉而帶來更多的觀眾。對手節目的每一次挑戰都帶來她的節目內容的更新和擴張，從而帶來更高的收視率和更大的利潤。

如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在聲明中所說，人們相信她會再次成功，并期待與她合作。

（龍巖摘自《中國新聞周刊》2009年第4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