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價還價

汪 志

下崗后，我開了一家服裝店。這天中午，我正在店里掛衣服，忽然采了一位土里土氣的鄉下老太婆。只見她東瞅瞅。西瞧瞧，然后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一件粉紅色的內衣問我多少錢。我隨口答道：“80塊。”老太婆摸了一下衣服瞅著我說道：“他大哥，能不能便宜些?”我說：“便宜沒好貨，你要真心買，60塊錢拿走算了。”

其實，這件衣服是我25元批來的，怎么也得對半價吧。我見老太婆邊搖頭邊把衣服往衣架上放，于是改口道：“我也不說80和60了，給一張50就行了。我看你歲數這么大，賠本賣了。”老太婆好像沒聽見似的，邊回頭邊走出了店門。

由于眼下是淡季，今天到現在還沒有開張，我生怕這只煮熟的鴨子飛了，于是追了上去：“老人家。你能給多少錢?”老太婆站住道：“20塊錢能賣嗎?”我一下子火了：“20塊錢?那你就去找20塊錢的衣服店吧。”

回到店里，我邊生氣邊掛衣服。正在這時。妻子給我送午飯來了，我急忙端起飯盒來到了里面的小套間，叫妻子在外面給我照看一下。飯吃到一半時，我聽見妻子在跟一個女顧客討價還價賣衣服。起初我沒在意，后來我聽這個聲音有些熟，于是掀開簾子的一角，原來是剛才那個鄉下老太婆。要是在平時，我一定放下飯盒出去，和妻子一道去討個好價錢，可今天我沒有，一個只肯掏20塊錢的鄉下老太婆，沒有什么好討價還價的，而且那么大年紀還買什么粉紅色內衣，有病!再說了，我妻子嘴也會說，我平時去省城進貨不在時，她給我看門店時賣的衣服比我賣得還多。想到這兒，就不再注意外面，專心吃我的午飯。

不一會兒。妻子走了進來。嘴里嘟囔著說：“都說婆媳關系不好處，尤其在農村，可你瞧剛才那個老太婆對兒媳婦多好啊!”我一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忙問妻子：“剛才那件衣服賣了沒有?”妻子點了點頭。我接著問：“那個鄉下老太婆掏了多少錢?”

“20塊錢我賣給她了。”妻子說。

“什么?20塊錢!你是不是腦袋進水了。我批都批不來啊!”我把剛才的情形說了一遍。

“你知道我為什么20塊錢賣給她嗎?原來那件衣服是老太婆買給她兒媳婦的。上禮拜你去省城進貨，這個老太婆和兒媳婦曾來過我們店里，當時她的兒媳婦看中了這件衣服，可又沒錢買。為了給兒媳婦買這件心愛的衣服，老太婆賣雞蛋攢了25塊錢，專門進城買這件衣服。她之所以最多只肯給20塊錢，是因為另外5塊錢是來回車費。”

聽了妻子的話，我急得一跺腳，趕緊追出店門外。在不遠處我追上了那個老太婆，她一見是我，急忙說道：“他大哥，是你老婆同意20塊錢賣給我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就從兜里掏出20塊錢，塞到老太婆手里道：“大娘，沖你對兒媳婦這么好，我這件衣服白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