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交集

陳 吉

大春是一家公司副老總,是個非常善良的男人。所以,前妻跟他離婚不久,他就娶了另一家公司年輕美貌的姑娘小婧。小婧雖說是個初婚姑娘,卻一點也不嫌棄大春,說女人的最好歸宿,就是找到一個忠厚的能愛自己一輩子的男人。

這些天,小婧和她公司的老總出差,計劃要去一個星期。同事生怕大春這個副老總寂寞,都來約大春吃飯喝酒打牌,輕松輕松,但大春一概謝絕,一下班就匆匆回家。望著他的背影,同事們不禁感嘆:小婧姑娘真厲害,人不在家照樣讓大春規規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很快有人曝出驚人新聞:這些天大春家里的陽臺上,竟然晾出了年輕女人的衣物和裙子!而且衣物還天天換,顯然是大春把女人帶回家里了。大家一邊為小婧打抱不平,一邊替大春擔心:這事要是被小婧知道,肯定不會原諒大春!

同事異樣的眼光大春一點也沒有覺察,依舊忙里忙外,有時還哼起小調兒,完全沉醉在快樂里。

這天上午,大春開了一個重要的會議,下班回家時在路上打電話給小婧,可電話接不通,說對方已經關機。不知怎的,大春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時,他接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原來是小婧公司的同事。對方告訴他,小婧出事了。

大春心里一沉,忙問什么事?他擔心小婧他們在途中遇到車禍。對方說:“大春同志,你千萬要挺住:小婧住的賓館昨天半夜發生了火災,小婧來不及逃生,遭遇不測……”

大春頭腦“轟”地炸了,開著的車差點撞在一輛渣土車上。他把汽車停在路邊,伏在方向盤上流了半天淚。這時,小婧的姐姐打來電話,說她爸爸知道小婧出事后,高血壓病發作住院了。

大春忍住痛苦,驅車趕到醫院。大春對岳父十分尊重,當初,小婧家里人都不同意小婧嫁他這個二婚,還是岳父一句話,說大春這人不錯,穩健可靠,能給小婧幸福,大春的第二次婚姻才得以成功。

岳父經過搶救已經清醒,只是鼻孔里還插著輸氧氣的膠管。他拉著大春的手,艱難地說:“大春,小婧的事,你不要太難過。你一定要去把她接回來,這樣她才走得安心。這事就拜托你了。”

大春含淚答應了岳父。離開醫院后,他連家都沒有回,當下就乘坐飛機,趕到了小婧出差的城市。下午6點,大春走出機場,搭了一輛出租車,報出要去的賓館。司機同情地看了看他,說:“你是來辦事的家屬嗎?唉,慘啊!一場無名大火,要了七八條人命。”大春呆呆地望著窗口,心如刀絞。司機又說:“最慘的是一對夫妻,被抬出來后,人都燒焦了,可兩人死死摟在一塊,分都分不開來。”到了賓館后,司機堅決不收車錢,一踩油門走了。

大春望著奪去了心愛妻子的賓館,淚水止不住往下掉。賓館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墻面和窗戶一片焦黑,地面上到處是水漬,十分凌亂。他想進里面,卻被值守的警察攔住了。警察告訴他,辨認親屬要去市殯儀館。

警察很同情大春的遭遇,開警車送他過去。到了后,大春謝過警察下車走進去,向管理員報出了小婧的名字。管理員告訴他,小婧公司的領導已經到了,說著把大春領到小婧公司的人那里。

對方見到大春,愣了一下。大春看他們相互交換眼神卻不說話,便說:“小婧在哪里?我要見她。”一個領導模樣的人走上前,勸他不要看,因為那樣子實在太慘了。大春搖頭,說自己這么遠來,一定能夠經得住,人一定要見。

領導猶豫一下,輕聲地說:“大春同志,事情比較復雜。當然,發生這種事,我們也有責任。但是,既然事情發生了,而且發生了慘劇,無論如何,作為生者,我們都要寬恕他們……”

大春不明白他的話,問這是什么意思?領導嘆了口氣:“小婧的房間里,發現的尸體不是她一個人,是兩個人,另外一個是男人。”

大春不相信,說小婧不是那樣的人,會不會認錯人了?領導同情地望著他,說旅客住宿登記上寫得清清楚楚,那個男人就是他們公司的老總!

大春的大腦“轟”地又一次炸開了!他幾乎要狂叫起來,好容易壓抑住,鐵青著臉問現在人在哪里?領導便把他引進了停尸房。在這里,大春看到,一具燒焦的女尸和一具男尸緊緊地抱在一起,那女的從身高和體形來看,無疑是小婧。領導告訴他,這兩人是在小婧登記住宿的客房里找到的,只是由于火勢太猛,幾乎所有物件都燒毀了。老總的客房里沒有找到尸體,而這人跟老總的形象符合。公安局已經對尸體取了樣,正在做DNA分析,以確定死者的身份。

大春死死盯著漆黑的兩具尸體,突然拿起墻角里的掃帚上前去撬尸體,想分開他們,但這兩人好像粘合到一起了,根本分不開。大春扔下掃帚,喊了句:“小婧,你好狠心!”就沖出了殯儀館。

大春當晚就乘坐12點的特快列車回來。他在車上除了喝水外,什么東西也沒吃,因為他一點食欲也沒有。他就是不明白,口口聲聲說只愛自己的小婧,為什么要做出這種無恥的事?!

第二天早上,大春疲憊地回到了家。快到家時,他就看到門口樓梯邊坐著一個人。大春停住腳步,使勁瞪大眼睛,整個人呆住了。那人聽到腳步聲后抬起頭來,就抱怨地說:“你怎么才回來!我的鑰匙丟了,進不了家。”

大春突然沖上前,一把抱住她:“小婧,你嚇死我了!我、我差點不想活了!”小婧還活著!大春太高興了!他放開小婧,上上下下把小婧打量了幾個來回,一連串地問她沒事吧?又問她什么時候到家的?小婧奇怪地問他為什么這樣說?大春抱住她流淚道:“我剛從你出差的賓館那里回來,他們說你出事了。老天爺保佑我們,你一點事也沒有,太好了!”

小婧一愣,讓大春開門進屋里說話。進家后,大春緊緊拉著小婧不放,好像一放手小婧就會飛走似的。小婧告訴大春:這次出差,因為提前完成了任務,她便在昨天下午就搭客車回來,哪想到昨天半夜客車在半路上拋錨了,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直到今天凌晨才回到家。大春便把賓館發生火災的事告訴了小婧,但沒有把自己的誤會講出來。小婧望著丈夫的臉,心痛地說:“大春,你受苦了。”

大春急忙把小婧平安無事回來的事告訴了岳父。岳父十分高興,說他已經出院了,等會就趕過來,一家人團聚一下。

小婧見大春要去接父親,叫住他說:“這事先放一邊,我有事要問你。”大春疑惑地坐下來,小婧盯著他,問:“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都做了些什么?”

大春突然有些慌了。本來,妻子平安無事回來,他高興還來不及,可沒想到小婧如今回來了,不該讓她知道的事還沒有處理好。他是個忠厚的人,一時想不出話應付。小婧索性挑明了說:“家里陽臺上曬著花裙子是怎么回事?我從不穿裙子!”

大春低著頭無語。小婧生氣了:“大春,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趁老婆不在,把別的女人帶回家,而且一直住在家里!這事你要是不講清楚,我們就不要過下去了!”說著站起來就要走。

大春忙攔住她:“小婧,你聽我說,她不是別人……”小婧打斷他的話,說:“不管她是誰,我不在家,就不許你帶別的女人回家!她呢?在哪里?是不是比我漂亮,還是比我溫柔?”

大春這時好像下了決心,把小婧按坐在沙發上,認真地說:“小婧,不錯,你不在家里的時候,家里確實不光我一個人,還有另一個女孩跟我住在一起。”

小婧面色烏黑,憤怒地盯著丈夫。大春繼續說:“小婧,她不是別人,是我的女兒明明。”

小婧一愣,生氣地說:“就算是她,也不行!她不是由她媽撫養嗎?我們的撫養費可是一分沒少她的。”

大春低聲說:“她媽半年前得病死了,繼父很快又娶了個女人,他們把明明趕出了家。”

小婧“哦”了一聲,松了口氣。原來,她是接到好友密報,說丈夫趁她不在把女人帶回家過夜。當時她氣得幾乎要發瘋,馬上提前打道回府,想當場揭穿大春的面目。沒想到丈夫帶回家的女子是他與前妻的女兒。

小婧望著丈夫,問這之前明明住在哪里?大春說:“在城西租了一間房子,讓明明暫時棲身。”說到這,他帶著歉意坦白說:“這些日子我向你說加班,其實是去照料她。”

小婧突然柳眉倒豎,指著大春罵道:“大春你好糊涂!她一個女孩子,怎么可以住在那地方?太危險了!上個月就出過事,一個女孩在那里被人搶了,差點命都沒有了。”

大春不安地說:“你還在生我的氣?我也是沒辦法。”小婧道:“我當然生氣!氣你小看我,不跟我商量。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你應當早點告訴我,把明明接回家里來。”

大春聞言大喜,一把抱住她,急切地說:“你同意讓明明當我們的女兒?”小婧反問:“明明會叫我媽媽嗎?”

“媽……”隨著一聲深情的呼喊,明明從門外飛快地跑進來,撲到了小婧懷里。兩個女人喜極而泣。大春看到,岳父這時正站在家門口,原來是他把明明送回來的,他們已經到了一陣子了,聽到了大春和小婧之間的對話。大春正要說話,岳父搖了搖手,指著小婧和明明,意思是讓她們多親熱一陣吧。

后來才知道,那天小婧走后,她的老總帶了個女人,利用小婧的房間偷情。他怕老婆打電話來查崗,才想出這個主意,哪知道發生了意外,造成了誤會。事后大春回想起來,這幾件事接連發生在自己身上,真是讓人悲喜交集啊! ■

(責編:小川 圖:劉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