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述思
兩會代表委員不是這個社會的成功人士,就是杰出人物。這其中不少人肯定有灰色收入,所以當溫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第二十四頁明確“要規范灰色收入”時,大家很敏感很激動,進而熱議,這是可以理解的。
個人認為,總理用“規范”二字還是很精準的,因為灰色收入和廣大人民群眾一樣,成分相當復雜,需要相當漫長而曲折的界定。
今日中國誰會沒有灰色收入?
絕大多數農民肯定沒有。他們的收入來源是土地,而土地是政府最清楚的公共資產,能不變相進行侵吞進而變成房地產項目就已經很對得起父老鄉親了,當然農副產品的收購價格也是明確的,所以農民想使收入“灰”起來都沒什么門路。這個數字保守估計有七億以上。
三億農民工肯定沒有。他們進城打工能及時足額拿到工資、五險齊全、不得職業病已經阿彌陀佛,加上勞動強度大,不少還身處血汗工廠,若下班后再到火車站扛包掙“灰色收入”估計得活活累死。
還有兩億左右的普通企事業職工包括無特權的基層公務員沒有。這些準窮人不僅拿的都是透明的死工資,而且是個人所得稅主要監控對象,月收入超過兩千元就要納稅,去幫助那些最窮的人,感天動地啊。
剩下的一億多都可能獲得體制視線之外的灰色收入。這個比例與財富分配的二八原則暗合——20%的人掌握著80%的社會財富,當然中國可能是更少的人掌握著更多的財富。據中國改革基金會國民經濟研究所副所長王小魯進行的有關灰色收入的調查稱,2005年全國城鎮居民收入中沒有被統計的灰色收入總計四萬四千億元,相當于當年全國GDP的24%。
但規范起來很難。首先這些同志多是這個社會的強勢階層,擁有身份、地位和話語權,部分還在兩會上參政議政,革命或規范到自己頭上往往會很痛苦——換俺也對自己下不了手,被下手自然意見很大。
更麻煩的是,體制外收入不一定是非法收入。一個老師在完成日常教學任務后,去接著累吐血地給孩子補課,掙了“灰色收入”后照章納稅,肯定不能和一個貪官靠權力尋租掙的錢同日而語。
而由于體制轉軌帶來的灰色地帶巨大,法治的市場經濟體制遲遲沒有建立起來,社會管理的行政化、權力化、利益化陰霾濃重,中國財稅監管制度相對滯后,加上社會現金交易量驚人,合法、非法的灰色裹挾在一起,真乃“亂花漸欲迷人眼”,找出需要規范的對象估計比深挖潛伏在人民群眾中的敵特分子容易不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在一些壟斷國企,表面上的收入可能已經公開透明,但由于內部財務制度混亂,缺乏公眾有效監督,再跟權力部門沆瀣一氣,濫發獎金、福利的現象相當嚴重,人民群眾意見很大。部分權力部門人員拿著孔繁森的工資,享受著王寶森的福利。
目前,中國人的收入分配方式主要有三種:一是傳統的按勞分配;二是按貢獻分配;三是按資本分配。
對待第一種分配方式,我們社會的監管系統還是比較健全的,而后兩者面臨的當務之急是進行制度的改良、完善監管的手段、提高執行的能力和水平。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從某種意義上說,目前中國的灰色收入往往是灰色體制下的蛋。
不然,我們一定會規范了蝦米,放過了鯊魚。類似“杯具”過去發生很多——比如個人所得稅。
人性是灰色的,有灰色收入很正常。但前提是公平、公開、公正,即在法治的框架下實現——灰色收入面前人人平等。
【選自《財經網·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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