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生理衛生課

芊芊文樵

1980年:女生捂住了眼睛

下午最后一節課后,學校的小喇叭開始廣播了——今天放學后,全校師生看電影。

“萬歲!”——每個教室里都傳來同學們的歡呼聲。

看什么電影大家伙不知道,老師也很神秘,一點都不透露。管它的,什么電影都比坐在教室里好。同學們排著隊,一路說笑著,很快就到了電影院。各自落座后不久,電影就開映了。

伴著悅耳的音樂,銀幕上赫然出現五個紅色大字——青春期教育。同學們嘴里心里都發出長長的嘆息,有的干脆閉上眼睛養神了。

影片第一部分講青春期心理,大家多少還聽聽;第二部分是青春期生理,字幕一出來,各種不同的聲音便此起彼伏:男生有吹口哨起哄的,女生有悄悄地說討厭的。我扭頭望望四周,發現大多數女同學都用手捂住了眼睛。

其實我好想認真看啊,長這么大,沒有人給我講過人體結構。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家里沒有這方面的書,學校沒有上過這方面的課。但眼下,女生都捂著眼,我也不能例外呀,不然以后還不被大家笑話死啊!

透過手縫,掩飾著害臊,看完了這部關于青春期教育的科教片,依舊迷茫、懵懂。這是我整個小學到中學時期上過的唯一一次生理衛生課。

1994年:老師羞于講此課

和平時一樣走進教室,例行問候后,我在黑板上寫下今天的課程:生殖系統。

面對黑板的時候,明顯感到喧鬧的教室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隨后又聽到后排那幾個平時不學習的男生用壓抑的聲音互相喊著:“哎,你,你,不要吵了,今天講生殖系統啰!”

我轉過身,看著學生們,那些平時調皮搗蛋的男生,用從未有過的安靜注視著我。我頓時有些感動,繼而又非常慚愧。

我感慨道:“要是每堂課大家都這樣好學,老師就知足了!”同學們燦爛地笑著。

然后我說:“同學們都看到了,我們今天要學習……”

“生——殖——系——統——”我還沒說完,后排的男生已經齊聲搶答了。

我派科代表去辦公室取來人體模具,然后根據教材安排,利用教具,粗略講了一些其實同學們應該都知道的生理知識,找幾個同學起來讀了幾段相關的課文,然后就安排大家自學,并讓同學們有問題找我。

同學們失望的眼神直抽我的心,他們懶懶翻書的樣子無不在暗暗指責我。從未有過的失敗感襲擊著我,我這是不打自敗啊!

由于結業考試不考這一章的內容,所以我沒有用心準備這節課,只打算一帶而過。并且從內心來講,作為年輕的女教師,多少是有些羞于講此課的。

2009年:家長不知所措

女兒說,今天有堂家長公開課,叫我一定要來。

準時到了學校,教室后面已經零星坐著一些家長。

上課了,只見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七個大字:青春期生理衛生。我心猛一跳,不禁有些臉紅,想起了往事。

年輕的女老師開門見山:“今天我們一起來探討一個話題,就是非常青春話題。同學們從各種渠道知道的生理衛生知識,肯定也不比老師少。但是我們為什么還要學習呢,因為有一些問題大家還是很迷茫的。是不是呢?”

只見這群向來自以為是的90后們頻頻點頭。

“這節課,我們不按課本講。相信這節內容同學們都已經看過不止一遍了。是吧?”孩子們都笑了,教室里的氣氛活躍進來。

“大家有什么問題請舉手,老師盡可能地回答你們。”

我頓時覺得沒意思了,這節課還能學到什么呢?看來現在的老師和我那時差不多呀,一樣不愿意多講,不好意思多講。

但結果完全出乎意料,舉手的孩子真不少,而且提出的問題讓家長們臉紅面臊。孩子們的問題太尖銳了,我相信很多家長和我一樣不知所措。

聽聽這些90后孩子們的提問吧——

男性沒有睪丸會不會死?吃什么能夠補充精子?射精過多會不會影響身體健康?怎樣避免手淫?處女膜有什么用?自慰時會不會把處女膜弄破?處女膜性交的時候破裂跟運動時候破裂有什么不同?等等。

此時,我特別敬佩的是老師。她不僅沒有對學生這些問題反感,加以制止,反而一一科學解答,而且在答案中巧妙地引導著學生。

有幾段師生對話給我的印象最深。

一女生問:“雜志上說處女膜可以修復,修復后跟原來的有什么區別嗎?”

老師告訴她,也是告訴所有的女孩子:“處女膜可以修復,也的確跟原來的沒有多少區別。但是你們要知道,不能修復的是什么?不能修復的是心靈、生命、青春、貞操。偶爾的性行為,對女性的心理生理會產生巨大的影響。所以,我們要好好地保護自己,不能隨便地輕易地去嘗試。”

一男生的問題更大膽:“我想問一下,是不是只有在女生來月經的時候,發生性行為才會懷孕?”

對他的問題,女老師給予了肯定:“這個問題很好。在月經期間一般不能發生性行為。因為這是極不衛生的,容易患上婦科疾病,但是肯定不會懷孕。”

老師最后總結道:“今天講這節課,就是希望同學們能夠順利平穩地度過青春期,你們在心理方面、生理方面,都越來越成熟了,一個成熟的人應該理智地控制自己的行為,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應該什么時候做,這是非常重要的!”

這堂課在學生和家長熱烈的掌聲中圓滿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