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永明
在34年前發表的一篇論文里,美國哲學家丹尼爾·丹尼特預言,未來的某一天,人們也許可以做這樣一種“翻譯”:根據觀察到的一個人睡覺時的生理現象來推測出他夢境的內容,比如恐懼、從高處墜落、吃到冷的東西,甚至是買了張去某地的車票,卻忘記放在哪個口袋里了。
那時候,科學家已經注意到人的夢境可能出現在睡眠時的“快動眼睡眠”——一個介乎深睡和淺睡之間的階段。他們發現:以上下運動為主的快速眼動與報告中從地面撿起籃球然后投籃的夢境具有相關性;每個人都會做夢,聲稱自己不做夢的人只是不記得了而已。
丹尼特進一步猜想,夢的研究人員未來將會獲得一種技術性的愛好,它“能夠影響、指導、改變夢的創作過程,讓夢停止、重來甚至是改變呈現的先后次序,阻止或扭曲人對夢境的記憶過程”。
這與電影《盜夢空間》的設想如出一轍。只不過導演克里斯托夫·諾蘭將這項技術用在了黑暗的一面,他讓劇中的主角柯布成為一名能夠潛入他人夢境中竊取秘密的盜賊。柯布甚至能夠在別人的夢境中種下對方原本不存在的想法。
在電影里,對夢境的共享和控制,是通過一種叫做PASIV的儀器實現的;藥物和電磁刺激,經由PASIV共同發揮作用。在現實中,有一項叫作“經顱皮層磁刺激”的技術,的確可以通過向目標腦區輸入脈沖磁場來改變一個人的腦活動。只不過這種方法迄今為止只在清醒的狀態下使用,而且主要的目的是緩解抑郁癥或是阻止癲癇。
做自己想做的夢
就像電影中所表現的,許多時候人們會做“清醒夢”,也就是做夢的人知道自己是在做夢。調查表明,34%的人說自己可以控制夢,超過一半的人否定自己能夠這樣做。在這個問題上,女性比男性更頻繁地回答“是”,年輕人也比年長的更頻繁地回答“是”。
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們報告說他們的夢變短了,也沒有以前那么生動了,不如以前那樣天馬行空了。“所有這些都與創造力和‘心理感受性相關,但也有睡覺時間長短的原因。”
一些人認為,清醒夢真的能夠幫助發現他人的秘密。1975年起就熱衷于清醒夢的做夢者羅伯特·瓦格納,在他的書《清醒夢:通往內在自我的門徑》里記載了一個故事:
一名叫伊萬·科斯洛的大學生2006年寫信給瓦格納,問他是否真的相信在清醒夢中可以獲得一些事后可以驗證的秘密信息。瓦格納建議他自己做實驗,來證明或者證偽這個命題。
科斯洛就去請學校里一名女生幫忙,那名女生告訴他,她的背上有一塊難看的斑。科斯洛當然不知道這塊斑具體在什么位置,他決定在夢里查清楚。他前后做了兩個清醒夢。在第一個夢里,他沒有成功地走到女生的寢室,因為過程中不斷遇到他人干擾。第二次做夢時,他用意識要求女孩到他這里來,結果他就突然看到女生走進了他的寢室。他在夢里檢查女孩的背部,發現女孩的腰上有一塊暗斑。“這塊斑肯定不對。”他在夢里想,因為之前女孩已經提示過,那塊斑在“背上”,沒有說在腰上。
夢醒之后科斯洛找到女生,把夢境中的發現告訴了她。他隔著女孩的T恤指出夢中見到的暗斑的位置,然后女孩撩開衣服,科斯洛手指的地方準確無誤。
夢并不是天馬行空的
“夢中夢”出現的時候,睡夢者從夢里“醒來”,但后來發現這是一次假醒,因為他“醒來”之后實際上還是處于夢中。這是《盜夢空間》中的設定,也是現實中確實會發生的事情。
不同的人經歷“夢中夢”的程度不同,有的人會比一般人更頻繁地做這樣的夢。有一部分人甚至做過“三重夢”,他們在夢中會經歷兩次假醒。研究發現,假醒和“夢中夢”更多地出現在清醒夢之中。
電影中所說的“做夢者很少記得夢是怎樣開始的”也是事實。大部分時候人在夢醒之后都會不記得夢的內容。一種解釋是,這就好像你在心曠神怡地開車時,會注意不到自己在開車這件事本身。不記得夢的內容,也是因為我們沒有刻意注意它和進行記憶。
但是與人們的錯誤印象不同,夢并不是天馬行空的。夢的世界也遵守物理定律——至少是絕大多數情況下如此。在《盜夢空間》里,人們要爬上懸崖還是需要攀巖工具和一點點的努力,并不是像超人那樣飛上去。
弗洛伊德說了算不算?
弗洛伊德將夢比喻成煙花:綻放時只是一下子,但準備的時間需要很長。弗洛伊德對夢最為著名的解讀是,每一個夢都是對愿望的滿足。
用美國加州大學圣克魯茲分校的心理學教授多姆霍夫的話來說,過去50多年的實驗室研究沒有支持弗洛伊德的理論。1953年,科學家發現人類睡眠有四個階段,夢多數出現在快速眼動期,但也會在其他階段出現。夢比弗洛伊德和其前人想象得更長、更頻繁、更有規律。
實驗室的研究發現,兒童的夢話常常出現在睡眠中短暫的蘇醒時期,這些蘇醒持續10~20秒,每晚都會發生。弗洛伊德正是將兒童夢話的內容作為“夢是對愿望的滿足”的依據,而實驗室里的發現卻說明這些夢話不能被當作兒童正在做夢的證據。
弗洛伊德還提出過人們常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1968~1996年間的五項詳細的研究先后顯示,只有半數的夢能夠與白天發生的事情產生勉強的關聯。弗洛伊德甚至認為,夢中的主要語言都能追溯到做夢者之前聽到的或讀到過的話。但后來研究者對數以百計的夢中語言的分析表明,它們大多數是新創造的,而不是簡單的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