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不在乎

李愫生

她喜歡禮物,各種各樣的禮物。沒有禮物的時候,她不開心;擁有了很多禮物的時候,她還是不開心。他從香港、巴黎給她帶回各種時尚玩具,名牌服裝,精致首飾,限量品牌包包,但她還是一臉沉悶。

她把那些別的女人羨慕得眼冒泡泡的禮物,胡亂塞在雜物儲存間里,連包裝都沒拆。

他氣得牙癢癢,在客廳里來回走,想揍人。她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樣無視他的尊嚴和禮物。他抽著煙,努力維持著紳士風度。

她坐在花房,抱著一個盒子發呆。有多久了呢,他沒有陪她好好地聊過內心了,沒有陪她好好地吃過一餐飯了。他總是忙,總是在出差。這些年的打拼,他從一個小職員到中國區高級經理,時間改變了他們的著裝和人生方式。

他覺得她變了,不再是那個柔順善良、容易滿足的她。想起剛大學畢業時,寒冷的冬天,他們一起擠在租住的小屋里搶火鍋吃。那時,一張小卡片,一個橘皮燈,一支路邊撿來的玫瑰,都可以讓她感動地擁抱住他。

他走過去,扳住她的肩,你到底怎么了?

輕輕轉過頭,她滿眼含淚,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回到從前,我不需要那些禮物。他心里一顫,每次出差他為了省事,都是讓同事幫他隨便挑個禮物帶回來。他忽略了,那些衣服尺碼都不對。

她打開那個盒子,里面是結婚前他寫給她的情書,還有小卡片、鈴鐺、橘皮燈和風干的鮮花。她一直收藏得很好。他眼睛濕潤了,摟緊了她。

愛情和人心,最是不能定價。那些年少的禮物,雖然廉價,但匯集了他的辛苦和真心,有著愛的靈魂的印跡;后來這些珠光釵裙,雖然華貴,境遇不同,人心不同,只是金錢堆積起來的塵埃,經不得歲月風塵的吹拂。她要的不是禮物,只是沙里藏珠的那一點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