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鮑 昆 圖/歐陽星凱 編輯/于翔漢
無論今后的洪江古城是否會得到保護,今天的洪江和洪江人都會走進歷史。現代社會的條件可以保持古城建筑的樣貌,卻無法保持今天洪江人的表情和生活方式。
當今天的洪江在未來的歷史中漸行漸遠的時候,歐陽星凱所記錄的今天的洪江,一定成為一個我們后代解讀湘西歷史的讀本。他的這些攝影作品,就是一個歷史的標本。

洪江全景圖

洪江古商城依山而建,老屋相連,鄰里之間和睦相處。育嬰巷4號老四合院里住著18戶人家。每年春節各家都會拿出好酒好菜聚在一起吃上一頓熱鬧的團圓年飯。2009年春節,大伙在院里擺開長宴吃著年飯議論著古城開發搬遷的事情。
地處湘西的洪江市,因其在沅水、巫水交匯的獨特地理位置,在宋代開始就成了湘、滇、黔、桂、鄂五地物資交流的集散地。明清以來,因商業經濟的繁榮,更成為“商賈駢集,貨財輻輳,萬屋鱗次,帆檣云聚”的西南重要商城。
在古代交通不發達的條件下,水路運輸是非常重要的。
水運的特點是運貨量大,可以沿著江河水系的流向,達到四面八方。所以,水運是古代運輸的“高速公路”和“國道”,大宗的貨物往往是由水運完成。由江河構成的網絡,就是古代運輸系統中的干線,沿河而串接分布的大大小小的碼頭,則是這個運輸網的端點和集散地。尤其是在碼頭處,在物產豐富的大生產區和重要物產區的位置上。洪江城的地理位置就有這個特點。
清末以來,中國的現代經濟已見端倪。到民國初年,洪江碼頭達到它歷史的鼎盛時期,貨棧商號、錢莊銀行、青樓酒肆將洪江擠得滿滿的,一時洪江成為湘西的“小南京”。
這實在是一種誤讀。其實,湘西真正的重鎮是洪江。沈從文的個人經歷,成就了鳳凰今天的熱鬧,卻掩蔽了洪江在湘西歷史上真正的歷史地位。這不能不說是現代傳播的魔力。
現代以來,傳統的水運遭到新興的更有效率的公路和鐵路運輸的沖擊,水運漸漸從運輸的主角變成現代運輸方式的附庸。
交通方式的轉變,讓許多曾經喧鬧的碼頭重鎮被歷史漸漸遺忘,因為它們不再是新交通方式下必須經過的樞紐了。它們不但失去功能上的作用,甚至還被新的交通體系摒棄在外,由人們趨之若鶩的“福地”變成無人問津的偏僻之處。
洪江恰好趕上了這一歷史巨變的潮流。昔日商業流轉樞紐的輝煌,隨著現代化的腳步漸漸失落,就像一出流光溢彩的戲劇,漸漸拉上帷幕,最后曲終人散,歸于落寂。無情的歷史,興衰無常,不過是一個流動的劇場。觀眾散了,只剩下看場子的人,還在回味著曾經的熱鬧。他們隨著劇場的冷落漸漸被世人遺忘,枯守著沒落。
后來,商業的洪江被快速前行的現代化徹底遺忘了,只是成為大中華地圖上一個并不顯眼的地名標志。再后來,它被旁邊一個因火車站興起的叫懷化的新興城市所覆蓋,成為這個城市下面的類似區鎮的縣級小市。
現代化改變了地區興衰的格局,將青春和榮譽賦予了更能帶來財富的新式交通端點。不過,作為文化的洪江也因此得以很好的保存。
2010年水利部印發了《中小河流治理工程初步設計指導意見》,對中小河流治理工程水文、工程地質、治理方案與規模、工程布置等作了詳細規定,指導了各地中小河流治理工程。山洪溝與中小河流治理工程各種技術要求類似。但山洪溝流域面積為一般在200 km2以下,較中小河流流域面積小。另外山洪溝相比中小河流,具有比降大、流速快、沖擊力大的特點,因此山洪溝治理工程除采用中小河流治理的工程措施之外,還應重視消能與防沖,重視河床固定與平穩水流,有目的性地攔擋從上游向下游流動的巨石和林木。
沒有人再關注洪江,商人們走了,帶走了繁榮,也帶走了總是旋轉的時間。一切都戛然而止,時鐘似乎停止在大半個世紀之前。洪江由喧囂轉入平靜,碼頭不再“帆檣云聚”,沅江又像千百年前那樣靜靜地流淌,只有漁翁和兩岸溝通的渡船還能顯示人世的活力。那些作為商業交易場所的商號銀行房屋,因失去原有的功能,成為普通洪江人的起居居所,柴灶的煙火和街巷之中的孩童嬉戲之聲也就成了洪江最基本的氣息和聲調。
由于長期沒有現代資本的關注,洪江目前還保持了相當部分的一百多年前的城鎮模樣。雖然1949年之后社會主義建設的現代性改造對洪江也有所波及,但其能量上的局限,并未能真正的改變洪江小城的基本格局。
在老洪江格局之上的人們生活方式也并無太大的變化,許多老洪江人仍然居住在那些歷經百年風雨的老窨子屋內,每天在這些順著山勢而建的小城里爬上爬下。這情景和發達地區都市的那些華堂高廈林立與交通車水馬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洪江于是成為一個文化考古的標本。

1961年4月生于洪江的曾凡英租住在洪江田灣85號。她記憶中的老洪江印象是周邊青山綠水,沿河老街布滿吊腳樓,古城高墻深巷。她一直喜歡穿旗袍,家有各種樣式旗袍數十套。
湖南攝影家歐陽星凱,近年來一直以一種文化觀察的眼光攝影洪江,記錄了這座偶然幸存的小鎮的建筑、人和他們的生活方式。
值得重視的是,他的攝影不是簡單的文獻式的記錄,也不是時下風行的那種夸張式的媒體報道攝影描述。歐陽星凱以一種溫暖和平和的眼光來表述他對洪江和洪江人的印象。

洪江市托口鎮建設街166-4號,寒冷的天氣,兩老人正在烤火盆火。她們烤的是柴火,用的是薪材。兩老人分別是80歲的彭早秀(左一)和70歲的李國梅。
歐陽星凱在攝影中,仔細地打量這一標本。他注意鏡頭中出現的各種能夠真正反映洪江歷史文化的細節,注意空間和人們之間的關系,注意構成洪江獨特生活的那些帶有歷史色彩的生活物件。
在他的攝影中,我們可以看到這座小城內上下起伏的道路,家庭中的灶臺、門扉、防火的石質水缸以及門窗上懸掛的臘肉。歐陽星凱在鋪墊這些生活的環境場景時,緊緊抓住了人們在這樣一個湘西小城中的各種生活樣貌。老人、孩子、年輕夫婦,他們好像生活在過去的歷史之中,和環境和諧地成為一體。他們仍然保持著這個環境下的文化習慣,年節的祭祀,婚喪典禮,鄰里的交往,一切都和現代都市那種貌似開放卻真正封閉的生活方式形成鮮明的對照。
洪江在歐陽星凱的鏡頭中充滿了人間生活的煙火氣息。可以感受到,歐陽星凱的洪江攝影,是他在追憶他自己幼年生活所體驗的生活印象,重溫那段早已被現代生活所驅除的情感。歐陽星凱在對洪江的攝影中,其實也同時潛意識地表達了自己對真正生活本質的評價。
這個評價也是一種嘆息,在現代化的滾滾紅塵中顯得是那么的無奈和絕望,因為洪江古城周邊正在崛起的現代水泥叢林早晚要淹沒這塊目前還被遺忘的孤島。
對一個歷史文化遺存地區的攝影,是攝影家們熱衷的一個拍攝方向。但是如何準確地以攝影的方式將歷史與現實真實地反映出來,并非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絕大多數的攝影人,都是利用現代攝影技術的便利,快速地對對象進行掃描式的短暫攝影,而且只注意那些吸引眼球的生活表征,并不耐心地去觀察真正能反映生活本質特征的那些細節。比如人們在平靜生活中的神態表情和交往情節,其結果會使作品顯得草率粗陋,甚至暴力。這種態度一定會讓選題顯得表面化和符號化。
歐陽星凱在長達幾年的洪江攝影中,也曾經經歷過這種階段。但他的耐心和摸索讓他獲得了經驗。他在與洪江的長期接觸中,慢慢理解了洪江的生活,捕捉到了洪江小城深厚綿長的韻味。
現在,那里的人們都十分熟悉他,也不再對他的鏡頭感到陌生和避諱,與他沒有任何的距離感。這方便了歐陽星凱走進他們,讓他的攝影從容不迫。
狀態的平和,給了歐陽星凱更多的觀看機會。他也盡量采用溫和平靜的方式,以平穩端正的鏡頭感來攝影洪江的一切,避免了一般此類攝影的鏡頭暴力傾向。
于是,我們在歐陽星凱的攝影中,看到了一個具有歷史感的洪江和莊重尊嚴的洪江人群像。
無論今后的洪江古城是否會得到保護,今天的洪江和洪江人都會走進歷史。
現代社會的條件可以保持古城建筑的樣貌,卻無法保持今天洪江人的表情和生活方式。
當今天的洪江在未來的歷史中漸行漸遠的時候,歐陽星凱所記錄的今天的洪江,一定成為一個我們后代解讀湘西歷史的讀本。他的這些攝影作品,就是一個歷史的標本。

申進求1921年出生,家住洪江區向陽坪26號。民間草醫,年青時拜過許多名師,行醫70多年。在他家里的藥柜上,整齊擺放著配好了的中成藥。湘西的山里成了他的天然草藥庫,每座山上都留下了他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