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個家庭的碳足跡說起

趙紀萍

在哥本哈根氣候峰會召開期間，《泰晤士報》專訪了兩個英國家庭。通過評估兩個家庭不同的碳足跡，希望探究這樣一個問題：氣候變化到底是人口過剩的問題，還是資源消耗過度的問題？

哥本哈根召開的聯合國氣候峰會，首次因為全球污染問題而責備那些人口多的大家庭。據聯合國人口基金會透露，世界人口將在未來40年中增長20億。如果我們少生些孩子，到2050年把人口的增長控制在10億人以內，那么我們每年就能節省20億噸碳。

這些數字真的讓人難以想象。所以，我去采訪了英國大小不同的兩個家庭，想看看他們的碳足跡是否因家庭人口的不同而有很大差異。這兩個家庭分別是一個三口之家和一個八口之家。

沃森一家

這是一個三口之家，安德魯·沃森、佐伊·沃森和他們兩歲的女兒波利。不過，他們很快就要迎來第四個家庭成員，佐伊懷孕了。我到達沃森家時，離孩子就寢還有一段時間，不過偌大的房子里靜悄悄的。沃森夫婦在床上為孩子講故事，而波利則安靜地擠在父母中間聚精會神地聽。

沃森夫婦各有兩個兄弟姐妹，這對于他們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很常見。20世紀60年代是英國的一個生育高峰期：每個英國育齡婦女平均生育3個孩子。

沃森夫婦則覺得兩個孩子剛剛好。如今，大多數英國家庭都生育兩個孩子。安德魯說，各種生活費用是他們不得不考慮的因素。“這越來越成為一個突出的問題。”他說，“我注意到旅店的房間是供4個人居住的，汽車只能搭載4個人，我們的房子也剛好夠4個人居住。再要第三個孩子，就完全是多余的了。”

“就是只生兩個孩子，也需要把花在第一個孩子身上的錢挪出一些，用來撫育第二個孩子。”佐伊說道。

英國的育齡婦女生育率呈上升趨勢，從2001年每個育齡婦女平均生育1.63個嬰兒，上升到2008年的1.96個。這是大量移民的結果。有關統計數據顯示，新移民尤其是波蘭和巴基斯坦的移民比英國土生土長的婦女更愿意多生孩子。由于大量移民的涌入，英國的人口預計到2050年將達到7700萬人。不過，這些移民的孩子長大以后會傾向于回歸英國標準，因為縱觀全世界，人們越富裕，越不愿多生孩子。

對安德魯來說，他不愿多生孩子的理由是，想留住家鄉蘇格蘭美麗的荒野，而不再為生態環境增加負擔。“教皇說，如果你不生孩子，那么你就是自私的。”他說，“可我認為你要是多生孩子，你就是自私的。我生長在美麗的蘇格蘭田園，一想到整個英國將不再有田園風光，而變成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我就感到不寒而栗。”

“我知道波利將來的生活肯定會有所不同。可能那時候，各種各樣的定量分配將會充斥著她的生活。”

說完這些，波利睡著了，我也向安德魯夫婦告辭離開。

布雷吉爾一家

下一站是天空衛視新聞主播科林·布雷吉爾的家。這是一個八口之家，科林、他的妻子喬和他們的6個子女，最大的10歲，最小的只有6個月。

這并不是一個典型的英國中產階級家庭。在發展中國家，貧困與高生育率總是相伴而生的。其實，在西方國家，情況往往也是如此。科林說：“下層社會的大家庭比較多見，因此大家庭似乎有了某種‘下層基因。”

科林的妻子喬在生下第二個孩子后，就辭去了公司執行主管的職位，在家專心帶孩子。她使出渾身解數讓孩子們在公共場合穿戴得體，表現乖巧。

布雷吉爾夫婦從來沒有計劃過要這么多孩子。但是，當他們有了3個孩子之后，他們就一切順其自然了。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他們得到的回報越來越多。自那之后，科林的事業蒸蒸日上，他為一個提倡生育較多孩子的市民組織獻計獻策，并撰寫博客講述如何當好6個孩子的爸爸。他覺得，西方人只要一個孩子的人生哲學，會湮沒“大家庭”的所有好處：大家庭有利于提高社區的金融效率、推動社區的情感教育。科林擔心，在未來的社會中，很多家庭只能從老一輩人那里尋找到血緣親情的溫暖和慰藉。

難道科林不擔心人口越多，對有限資源的爭奪會越激烈嗎？對此，科林說：“在英國，這肯定是不用擔心的。”

他們密集型的生活方式，解釋了布雷吉爾這樣一個八口之家為什么在環境評估方面還能取得不錯的成績。正是因為他們是一個八口之家，他們從某種程度上不得不過一種低消耗的綠色生活——他們比小家庭更懂得節儉、分享，而且他們不常常外出度假。喬已經6年沒有乘坐過飛機了。科林說：“我們的假期，就是到酒吧放松放松。”

然而，20年之后，他們的6個孩子會各自組建自己的家庭，到時候布雷吉爾一家的碳排放就會是一個“定時炸彈”了。

小結

毫無疑問，在全球范圍內，人們正變得越來越富裕。這直接導致了以下兩個結果：一、人們越富裕，就越不愿意多生育孩子。二、孩子生得越少，人們就變得越富裕，而同時，人們消耗的能源也就越多。

目前，全球人口出生率正以驚人的速度下降，現在是平均每個育齡婦女生育2.6個孩子，比她們上一輩人整整下降了一半。到2050年，世界人口將達到頂峰，不過那時的嬰兒卻是比較少的，老齡化現象更加嚴重。所以，人們爭論的重點不應該是人口過剩問題，而是資源過度消耗的問題。

（余衛摘自《解放日報》2009年1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