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 檀
說到底,內需不足是收入不足的體現。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中國居民消費過低?除了收入,還是收入。2009年的汽車熱,擊碎了中國人不善于消費的胡扯。
流傳久遠的說法是,只要建立社會保障機制,消費就會自然上升。這個結論遇到了挑戰。雖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工作人員巴奈特(StevenBarnett)和布魯克斯(RayBrooks)撰寫的論文提供的最新證據,近年政府衛生支出的增加確實起到了鼓勵中國家庭擴大消費的作用。但建立健全社會保障體制的努力,只是朝正確的方向上邁進了一小步,并不足以改變以下大趨勢:家庭儲蓄整體上仍不斷增加,消費在GDP中的比重仍在下降。這是因為家庭在經濟增加值中的份額不斷下降;從上世紀90年代早期到2008年,城鎮家庭人均收入從人均GDP的接近90%下降到略低于70%的水平。而這種變化帶來的影響,正是推動整體“儲蓄——消費”變動的最重要因素。家庭收入趕不上經濟增長,是中國內需不足的罪魁。
行政主導的工業化起步階段,大都強行奪取勞動者的剩余用于工業投資領域,從蘇聯、中國到日本、韓國,無不如此。中國目前的經濟不過是工業化前期高投資率現象的復制,沒什么不可解釋的獨特奧秘。
投資主導的經濟體有非常鮮明的特征,儲蓄率高而利率低,以便降低生產成本;企業與政府儲蓄增加、個人家庭儲蓄下降,便于政府與企業投資,而不是個人與家庭的消費。中國的經濟模式同樣體現出高儲蓄率與低利率的特征,伴隨而來的就是消費趕不上GDP的增速。
根據央行行長周小川的數據,從1992年到2007年,中國居民儲蓄占GDP的比例基本穩定在20%左右。反觀同時期的企業儲蓄和政府儲蓄,都有大幅度攀升。企業儲蓄占GDP的比例在1992年是11.3%,2007年這一比例達到了22.9%,占比增長超過一倍;政府儲蓄在1992年占GDP的4.4%,2007年該比例提升為8.1%,占比增長接近一倍。因此,中國給企業預留了非常寬松的盈利空間。
不僅如此,大型壟斷企業還獲得了各種優惠。它們獲得了不該有的地租,分紅資金大多在國企體制內循環,導致國企與民企、大企業與小企業業之間更為畸強畸弱的格局。政府為了建立社會保障體系,不得不維持龐大的稅基,給民營企業與中小投資者造成更嚴重的稅負痛苦。原本是為了扶助弱勢群體的制度,卻成為中國小企業的扼殺者。這樣的局面誰都不愿意見到。
拔苗助長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有好結果。如果沒有一定量的真實財富作支撐,政府超前地給予數億低收入人群基本社會保障,其心可嘉,但在經濟上必然會出大問題。據估計,目前我國地方融資平臺負債已經高達6萬億,其中有80%都是通過銀行信貸獲得的資金,高額的體外負債是貨幣注水的先聲。
拉動消費支付的金額必須對應有真實的財富,目前增值最快的財富投資領域來自于房地產與壟斷溢價。有兩個辦法可以解決居民收入不足,真正讓居民放心消費。
在農村地區是讓農民擁有農村土地的增值溢價,讓農民獲得土地增值紅利,是農民擁有財產性收入最真實的含義。農民的宅基地與承包地的價格會隨著城市化的進程而上升,農民只要長期持有土地,就相當于握有了一份相當穩健的中國經濟看漲期權。在征地過程中,政府應該以土地券的形式向農民頒發土地使用權證,把該土地使用權證與當地的GDP增長水平掛鉤,農民就可以獲得與GDP相同程度的收益。
如此一來,農民就可以通過財產性收入解決城市化之初最困難的原始積累難題。否則,城市化運動不過造就了一批無力消費的低收入階層,孟買貧民窟的擴大不會讓印度的消費有所提升。
城市居民同樣應該擁有一份券,即國有壟斷企業紅利券。只要壟斷資產不斷升值,理論上居民就可以擁有一份穩定的財富入息,這就像香港股股市上的匯豐控股讓幾代香港人心安一樣,只要中石化、中石油、中國電信像匯豐控股一樣,讓居民分享數十年紅利,中國消費自然增長。
說到底,內需不足是收入不足的體現。土地券與紅利券,是中國經濟發展過程中最具有增值潛力的兩類投資品種,也是中國經濟紅利由全民分享、拉動內需的最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