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書上的愛

梁柱生

1982年秋，楊福考上縣重點高中，走出大山到城里求學。因為沒錢，他很少回家。每天下午上完最后一節課，他都會第一個跑到收發室，把同學們的信和班上訂閱的報刊拿回來分發，風雨無阻，可楊福從未收到過一封信。

葛陽的信最多，他跟楊福同村，他媽媽張老師在村小學里教語文。楊福的父母都是文盲，母親還身有殘疾。他家靠近村委會，又在大路邊，父親就在后墻上開了一個窗，弄了個小賣部。有時村委會鐵將軍把門兒，郵遞員就把郵件放到楊福家的小賣部，久而久之，這個小賣部就成村里的“郵政所”了。張老師也經常來，除了給兒子發信，還順便買些生活用品什么的，照顧一下生意。就為這個，楊福跟葛陽的情誼又增進一層。葛陽每次把信寫好，楊福都會主動幫他拿到收發室里交寄。

可是星期六一早，楊福突然開口向葛陽借錢，說：“我媽病了，我得趕緊回去看看。”三天以后，楊福才回到學校。他告訴葛陽，媽媽病得不輕，還到鎮上住了院。昨天已經出院了，正在家里調養。葛陽很驚奇：“家里既沒寫信，又沒打電話，你怎么知道你媽病了呢?”楊福想了想，說：“把過去你收到的信都拿出來吧。”葛陽打開箱子，把那些信件統統放在楊福面前。楊福說：“秘密就在這些信封上。”

葛陽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每個信封上都有用圓珠筆畫的符號：有的是幾個小圓點兒，有的是三條斜線，或者是一小段波浪紋、一個小三角、一個小圓圈兒……“這就是我媽寫給我的信。”楊福告訴葛陽，他媽媽每次從張老師手里接過信后，在交給郵遞員之前，就把要對兒子說的話畫在信封上：小圓點表示飯粒，意思是要他吃飽吃好；三條斜線表示起風了。天氣轉涼，要他添加衣服；波浪紋表示水。意思是天氣干燥，要他多喝水；小三角表示山峰，意思是要他勤奮學習，勇敢攀登；小圓圈兒表示家里一切都好，圓圓滿滿，讓他不要掛念，安心學習……

楊福說：“這是我媽跟我約定的符號。就為這個，所以我天天跑到收發室去取信。前些日子，我發現一連兩封信上都沒畫符號，這說明我媽一定沒在小賣部。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她病了，而且病得不輕，人沒在家。所以我急著要趕回去……”

楊福接著又說：“我幫你寄信時，也用同樣的方法給我媽回信：畫小圓圈兒表示我在學校里很好；畫小五角星表示最近成績優秀，考試平均分數在九十分以上；三角形就表示在九十分以下……”原來是這樣啊!葛陽聽后十分感動，沒想到自己在收信的同時。還為朋友傳遞著濃濃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