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工作的5年間,我只見過江群一面。記得是在一個晚上,我從外地經鷹潭返回撫州,便約他見上一面。那晚,江群從貴溪跑到鷹潭火車站接我,然后就找了個地方喝酒。
江群可能很忙,否則,從2000年左右開始小小說寫作,9年過去,他起碼應該有上百篇作品問世了。因為,我知道他不是懶惰的人。但據我估計,他沒有這么多。這種斷斷續續的零星的創作,使得江群的名字日漸被湮沒了。但在江西小小說作者中,江群絕對是實力派。他的《奇花異草》《榮譽市民》《還債》《遇上甘蔗》《春天李花開》等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江群的小小說有何特點?我覺得,可用“奇”字來概括。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奇崛”的結尾。在《藤原小姐的手帕》中,我相信,很多人都會被日本護士藤原小姐細致入微地喂中國病人吃藥的細節打動,它以顯在的事實表明:善良和體貼沒有國界。可在小說的結尾,我們發現根本不是這回事,藤原小姐用潔白的手帕毫不嫌棄地擦去病人嘴角的殘汁,其實際目的是想通過用手帕沾藥汁來偷葉老中醫的秘方。而“我”也不是真正的鄉村教師,而是中國的一名特工,識破了藤原的把戲。多么出人意料的結尾啊!它不僅改變了我們閱讀期待的方向,而且還殘忍地毀掉了我們對超越國界的“善良”和“體貼”的想象。由于人物的身份轉換是在最后的一瞬交待出來的,而前面在敘述時又不動聲色,這種巨大的反差,就讓人有“奇崛”之感。《還債》亦是如此。
二是“鑲嵌式”的結構。所謂“鑲嵌式”的結構,就是故事中套著故事,相互映襯,共同推進情節發展。如《小偷與首富》寫首富抓住了一個來他家行竊的小偷,按照首富的品行,他肯定會干掉這個小偷的。但他沒有,而是給這個小偷講了一個故事——首富如何堅忍地靠騙術發家的故事。為什么講這個故事給小偷聽?因為首富從小偷的身上看到了他當年的影子。最后,首富放了小偷。這種“鑲嵌式”的結構有何好處?它一方面使情節峰回路轉,于平淡中顯神奇,另一方面也極為自然地擴大了小說的容量。因此,“鑲嵌式”結構如安排得當,會使文章增色不少。
三是奇特的寫作手法。《遇上甘蔗》主體部分寫一個少年偷吃甘蔗而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從篇幅上來看,它顯然應該是文章的核心。但實際上,它不是。這篇小說采取的同樣是“鑲嵌式”的結構。除了少年偷吃甘蔗的故事,還有一個潛在的貪污腐敗的故事,而這才是文章的核心。可這個故事,只占了文章很小的篇幅。更為奇特的是,這個故事完全是我們依據文中的空白填充出來的。當然,這種填充不是天馬行空的,而是借助于作者所使用的隱喻的寫作手法。對于少年來說,甘蔗就僅僅是一根甘蔗——給他帶來鮮甜的蔗汁,而對于已走過少年的“他”來講,“甘蔗”就超越了原有的指涉,隱喻著人生旅途上的種種誘惑。文章警示我們當遇上“甘蔗”時要有不斷超越的勇氣。
江群憑借一個“奇”字,寫出了不少小小說佳作。但也有部分作品在選材和構思上都很平常,甚至平庸。另外,有些作品在語言上不夠簡練。不知道這是不是由于他太忙的緣故。真的期望江群能閑下來,再靜心寫出一些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