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黑車司機也把車子倒到了另一邊的巷子口。巷子空了,而兩位車主人還在你讓我先走,我讓你先走……
在老城區有一條長長而窄小的巷子。
那天上午,一黑一灰兩部小轎車迎面開進小巷,車頭幾乎“接吻”時,才突然停下。
小巷的寬度無法錯車,兩部小車就像兩頭牛在獨木橋上相遇,誰也過不去,一時僵持住了。雙方都指望對方倒車讓路。
雙方似乎很有耐心,兩車停在那里一動不動。
過了好一陣子,黑色轎車的司機慢慢搖下車窗茶色玻璃,懶洋洋地伸出腦殼朝著灰車喊道:“喂,那位司機,你是不是先倒回去,你看你后邊離巷子口那么近。”這時灰車司機也伸出腦殼:“我可是先進巷子口的啊,你看到我的車,還那么快地往里沖。”
黑車司機惱了:“誰看到你的車先進巷口的啊,你怎么不講道理呀!”
灰車司機大聲吼起來:“誰不講道理呀,誰不講道理呀!”
“那好吧,你不倒車,憑什么我就該倒車!”
“你不倒車,憑什么指揮我呀!”
……
于是,兩司機都不作聲了,車子都不動。
又過了十幾分鐘,黑車司機顯得耐不住性子了,打開車門下車,叉著腰掃視了一下這條長長的小巷:事到如今,必須有一部車倒回去讓道。
黑車司機雖然無奈,但卻裝出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他慢慢騰騰地拿出香煙,抖出一支,若無其事地叼在嘴唇上,點上火,吸一口,仰頭吐出一個個煙圈兒,他是在向灰車司機示威,看誰熬得過誰。
灰車司機也不示弱,他推開車門,車內傳出港臺歌星吼叫的歌曲聲,音量特別大,男的二聲吼,女的一尖叫,這種噪音型的音樂,驚得巷子從頭到尾的行人,都轉頭一望。
灰車司機鉆出小車,歪靠在自己的車上,隨著音樂的快節奏,手掌拍打著車頭。那勁頭,就是告訴對方,你悠閑什么,我還瀟灑呢,耗著吧,看誰耗得過誰。
小車占據了小巷的主要路面,行人只好側身擦車而過,而阻在小車兩頭的自行車,無法通過,騎車人不是嘰嘰咕咕地發牢騷,就是罵罵咧咧退回去另尋道兒走。
這時灰車內的音樂戛然而止,司機轉身將腦殼伸到車內,似乎在聽車內的人說什么。
灰車司機的腦殼從車內拉出來時,傲氣滿臉,大拇指很有勁地肩后一指,對黑車司機說:“你知道我車上坐的是誰嗎?”
黑車司機根本不理這一套,反問道:“你知道我車上坐的是誰嗎?”
“你車上的人算個屌。”
“你車上的人算個屌。”
……
兩個司機像兩只斗紅了臉的公雞,你挖苦我一句,我諷刺你一句,接著就互相指著對方的鼻子,接下來就開始拉拉扯扯,手腳的架式也擺得不對頭了。眼看武斗一觸即發。
這時灰車后座門推開,很費勁地擠下一個將軍肚的大胖子,他先是大聲吼:“別吵了!”
吼聲不起作用,胖子從皮包里拿出手提電話,按鍵后說:“市交警支隊嗎?”
這時坐在黑車后座上的一個中年男子,從前車窗玻璃,看清了那個胖子的臉相,隨即下車,從容上前與胖子打招呼:“蘭老板哪,是你呀。”
胖子見了中年人,一時怔住了,眼睛越睜越大,嘴巴越張越圓了,好久才驚呼道:“哎喲喂,喲喲,是秦副市長呀,”胖子不停地點頭哈腰,“你看看,這這如何是好?”
胖子上前猛地推了灰車司機一掌:“你搞的什么名堂,這事鬧大了,可鬧糟了,你還不趕快倒車,我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灰車司機滿腔委屈,沮喪地鉆進車子,正準備發動小車。
秦副市長的手從灰車車窗伸進去,按住司機的胳膊說:“還是我的車倒回去吧,我看得清楚,是你的車先進小巷,本該我們的車子退回去。”秦副市長對黑車司機說:“倒吧。”
胖子急忙拉住黑車司機的手說:“那哪成,使不得,使不得,我們后邊離巷子口近,快些。真是太對不起了,耽誤市長的寶貴時間。”兩位車主人,扯來拉去,你謙我讓,此時兩位司機又不知如何是好。
“市長你日理萬機,”胖子不停地對秦副市長躬腰,“我罪該萬死。”
“你可是著名的私營企業家,啊,又是市里納稅大戶嘛,你的時間就是金錢哦,我應該禮讓三分。”秦副市長十分誠懇地說。
正當兩位主人還在客套時,灰色小車已經倒車出了巷口。與此同時,黑車司機也把車子倒到了另一邊的巷子口。巷子空了,而兩位車主人還在你讓我先走,我讓你先走……
兩位車主人扯了好久,這時他倆發現,巷子里怎么有人擺出了好幾個小地攤,賣牙膏、衛生紙、老鼠藥,還有兩部破三輪車也推進了小巷,車上架一個小土爐子,上面正在炸臭豆腐干……這時一個背著木箱,拖著一把破藤椅子的中年婦女,斜歪著身子擠過來吆喝道:“兩位老板,擦皮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