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曲

帕斯[墨西哥] 王央樂 譯

馬眼睛的黑夜在黑夜里顫動，

水眼睛的黑夜在沉睡的田野上，

它是在你的顫動的馬眼睛里，

它是在你的秘密的水眼睛里。

陰影的水的眼睛。

井里的水的眼睛，

夢中的水的眼睛。

寂靜和孤獨，

猶如兩匹小獸。在月兒的引導下

就飲于這些水，

就飲于這些眼睛。

如果眼睛張開，

就打開了苔蘚的門的黑夜，

如果水的秘密王國打開

水就從黑夜的中心涌流。

如果它們閉上。

一條河，一條甜蜜而寂靜的河水

就會從中心把你淹沒，向前流，使你黑暗，

黑夜在你的靈魂里濕潤了河岸。

解讀

譚旭東

帕斯是20世紀具有世界性影響的墨西哥最偉大的詩人、詩歌理論家。他對意象是很有研究的，專門寫過關于意象的論文。他認為“意象是想象的產(chǎn)物”?！霸姼柚械囊庀蟮默F(xiàn)實是并不講究真實的。詩歌并不說明存在的事物，而是想象可能存在的事物。詩歌的王國不是現(xiàn)實的王國。而是亞里斯多德的‘不可能的真實的王國?！逼鋵崳兑骨肪涂梢杂∽C帕斯對意象的論述。這首詩里，有三個主要意象：黑夜、水和眼睛。詩人把這三個意象疊加組合而營造了夜的寂靜與孤獨的情景。也創(chuàng)造了神秘的情感空間。但細心的讀者一定會發(fā)現(xiàn)，詩人首先以眼睛來觀看黑夜之景象，但顫動的、秘密的水眼睛的察看更增加了夜的深沉與神秘，這里的水與眼睛這兩個意象交叉為一體，為后面黑夜里的心靈世界里情感的流動做了鋪墊。所以讀這首詩，“夜曲”其實就是黑夜里心靈的音樂，水、眼睛與黑夜的疊加是在寂寞的環(huán)境里一個靈魂面對另一個靈魂的對話與交流，也是詩人在寂靜的時空里面對外部世界的言說和傾訴。

詩人簡介

奧吉塔維奧·帕斯，(1914～1998)墨西哥詩人。他的詩作具有哲理深刻、內(nèi)涵豐富、詩風玄奧等特點。1990年獲諾貝爾文學獎。主要作品有《太陽石》(1951)、《回》(1971)、《向里生長的樹》(1987)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