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黑白片(三首)

劉高貴

我曾把一頭小牛當作哥哥

就因為個頭比我大

跑得也比我更快

小時候我竟把生產隊的一頭小牛

當成了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我喊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它卻一直不理我

不理就不理吧

我還是喜歡跟著它滿世界瘋跑

我跑進竹園去捉蜻蜓

它跑到河邊去啃青草

哥哥哥哥

小牛哥哥

那時候真沒想到

跑著跑著就長大了

長大了我才知道

小有小的快樂大有大的煩惱——

自從哥哥被一根繩子牽走之后

我至今都不知被帶到了何處

后來又是誰

做了我親愛的牛嫂

小學應用題

白露河加小潢河等于淮河

十里頭加金剛臺等于大別山

一粒米加一粒米等于糧食

一朵棉花加一朵棉花等于溫暖

張老師加李老師等于黃灣小學

幾個夏天加幾個冬天等于童年

爸爸加媽媽等于他們和我

所以一加一就等于三

童年十二月

正月演的是《列寧在十月》

二月三月都是《新聞簡報》

四月的《地道戰》是在劉老灣放的

就是在高老鐘敲鐘的那一刻

我們班的黑皮被人打掉門牙一顆

五月里來了楊子榮

六月是《南征北戰》

七月八月暑假學校組織了一個宣傳隊

而我之所以不演郭建光是因為

愛打小報告的女生竟然要扮阿慶嫂

然后便是遍地金黃的九月和十月

我悄悄迷上了《打擊侵略者》

冬月里我家似乎也有了數不清的表叔

并且各有各的接頭暗號

臘月里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當喜兒和李鐵梅輪番走進夢鄉時

我這才明白壞了壞了

我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