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校長，然后才有大學

童大煥

2009年教師節，中國科技大學前校長朱清時從深圳市代市長王榮手里接過聘書，成為南方科技大學創校校長，聘期5年。至此，歷時一年、中國教育史上首次通過國際獵頭進行全球選聘大學校長的活動塵埃落定，朱清時成為我國第一個由獵頭公司全球選聘的大學校長。朱清時當選校長后當即表態，辦大學首先要去官化、去行政化，實行教授治校的方針。

朱清時的上任給人以期待，不僅因為他不是由行政部門直接任命的，而且因為他本人已63歲，處在不再以升官為追求的年齡，更因為他在中國科技大學任內的特立獨行，讓人相信他有足夠的膽略和抱負，去實現“去官化、去行政化、教授治校”的大學方針。

朱清時在中國科技大學任內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有關大學去行政化的事至少有兩樁：一是在大學評估搞得教育部借調來的女秘書都成為大學領導層傾巢出動迎接的對象的時候，朱清時搞的卻是“原生態”展示，甚至沒有事先給評估人員準備好椅子；二是在各大學紛紛“響應國家號召”、用擴招緩解就業壓力并順勢“跑馬圈地”的時候，朱清時在中科大任內的10年里，頂住內在擴張和外在行政的雙重壓力，8年堅持不擴招。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在他的傳世名篇《馬說》中寫道：“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今天我們是否也可以說，世有校長，然后才有大學！因為真正服從于教育使命、遵循教育規律的校長罕有，所以真正的大學也罕有。今日之大學在行政化泛濫下，越來越遠離教書育人的本質，大學擴招成為單純服務于短期社會經濟目標的工具，大學的招生方式和標準也被迫讓位于戶籍、各種行政力量主導的加分政策等，大學的獨立性日漸喪失。這一切使內地大學在地區之間、階層之間以及大學學費等問題上，成為加劇和炙烤社會不公的現實烈火。

而一所大學要真正成為有容乃大的世界一流大學，以全球視野、按科學的教育規律延聘校長是第一步。第二步，是以海納百川之胸懷，不拘一格延攬各種優秀人才成為學校的教育教學骨干，并且通過實施教授治校等方針，讓教師真正成為大學的主人。第三步，是以同樣海納百川的胸懷，打破戶籍、加分政策等限制，不拘一格，聚攬天下英才而育之。即使是地方性大學，最需要的也是打破門戶與地域的偏見，讓五湖四海的優秀學子濟濟一堂，擁有全球視野，呈現多元碰撞的生機與活力。

南方科技大學和內地許多大學一樣，同樣是政府主導、經費由財政全額撥付的一所大學，雖然其由獵頭公司全球選聘校長只是走出了第一步，但它仍舊可以說明，即使是政府主導、政府投資的大學，一樣可以做到大學獨立與自由，關鍵在于，主政者和教育管理者是否真正遵守、服從科學的教育規律這一“大學之道”。

（胡焱摘自《雜文選刊》2009年11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