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春學
在鳳凰衛視主持《娛樂串串Show》一夜成名之前,梁冬只感到“郁悶至死”。那會兒,他做過時事訪問,當過財經節目的編導,還做過娛樂記者、體育編輯,什么都做。但他坦言,那時的他,過的是為別人堵槍眼的日子。
當時號稱“新聞獨步天下”的陳魯豫,眼睛上曾經長過一個“巨大無比”的包,那天的“鳳凰早班車”就把自我感覺不適合做新聞節目的梁冬堵上去了。他比魯豫提前兩小時準備那個新聞,但開播前十五分鐘,美國突然發動了一個轟炸伊拉克的行動,所有準備好的新聞全改了。
直播時,他“語無倫次,冷汗透背,比沒吃飯做仰臥起坐還累”,節目還有3分鐘才結束,他就對全亞洲的觀眾說“咱們明天見”。主編發瘋似的沖進來告訴他,還有兩條新聞沒有播。那天回去看回放,他一邊看一邊哭泣。
在后來的兩周時間里,他天天盼著魯豫趕快好起來,度日如年。那時互聯網很熱,他心灰意冷至極,就想趁機轉行加入網絡的熱潮。這時一個前輩對他當頭棒喝:如果你作為一個失敗的主持人離開這個行業,你一輩子都不會有一個英名。
現在,他說,很多人內心里有這樣一個頻率,就像收音機,就看你是103.9還是106.1,找到自己的頻率,你調到這里,有人正好發送信號,你接收了就會進入你的心靈,就會去改變和調整你的生活。他終于等到那檔《娛樂串串Show》,就像火山爆發一樣,一夜躥紅。他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娛樂時代,他完成了第一次自我救贖。
“成功”后的梁冬,卻開始重新思考人生。
他說:“人生就像一片羽毛,一片羽毛在空中,空氣的流向,鳥的飛翔,都會影響這片羽毛的高低起伏,飛得高不見得是好事,飛不起來也不見得是壞事。對于人生來說,我們漂浮在生活的河流里,會漂成什么樣子,不知道。我覺得應該用旁觀的心態去看。”
正是這種“旁觀的心態”徹底挽救了他。他想起,在北京廣播學院讀大學時,每每看到來往穿梭的如云美女,他的心情總是很復雜。很想看又不敢看,因為自卑。畢竟,“眼袋比眼睛大,腰圍大過身長”,這個鮮明的身體特征在他進入鳳凰衛視之前,已經持續了很多年。當時,他對成功的第一定位是“有朝一日要做一個工作,能直勾勾地看美女,而且可以調侃她們,還能掙錢”。后來,全中國最重要的選美賽事有一半是他主持的。
可是,他卻感到越來越糾結。那時的他太想成功,也很想去迎合大家,甚至會計算,每一分鐘有多少笑話點,就像西方的時尚雜志規定,多少頁之后就要有個大波女人,一個政治笑話,都是經過精確計算的。這完全按照消費者的需要去喂養他們。
他突然意識到,成功是需要“技術”的。比如說在節目中講些跨界的話,拿性別、婚姻制度、性來開玩笑,甚至做一些偷拍的工作。這是讀者需要,但卻不算自己需要。那么做只是為了一份生計,為了換一部車,買一套新房……這讓他感到扭曲。不做這些扭曲的事情,就不能活了嗎?當然不是。
其實世界上的東西就是一通百通,你明白了它背后的邏輯,不管是做節目,還是管理公司,做投資,做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很從容。于是,他毅然離開鳳凰衛視,后來又以同樣不可捉摸的理由離開百度公司,優哉游哉地單干。他“半路出家”,去學中醫,研究《黃帝內經》,毫不猶豫地帶著客戶去縉云山閉關7天:一碗粥,9顆花生米,吃40分鐘,每一口嚼36下,沒吃完就打飽嗝了。
他開始享受別樣的成功,另一種風生水起的生活。縉云山的道長說,他樣子變了,比以前(兩年前,剛剛離開百度時)安靜了,不那么糾結了,不那么反應迅速,會慢半拍了。他享受的幸福是略受約束的自由,上有老下有小,公司還不盈利,老板還在給員工打工。
可是,他卻很知足。
(圖/遲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