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兒,你再不能讓爸爸陪你了

張達明

40歲的馮青林是舟曲縣城關派出所一名普通民警,賢惠的妻子谷俊花和14歲的女兒馮倩倩,使他擁有一個幸福的家。雖然他由于工作忙很少陪家人,但一有空,總會和女兒在電話里聊天。

正上初二的女兒只有14歲,個子卻長到了一米六五,她多次對馮青林說:“爸爸,我最大的夢想,就是當模特當警察。”他對女兒說:“以后的事先別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成績考到前10名。”女兒摟住他脖子問:“如果這學期進入全班前10名了,你怎么獎勵我?”馮青林裝出一臉嚴肅說:“那就獎勵你10塊錢去吃羊肉串。”女兒做了個鬼臉,嚷嚷道:“小氣!”

8月7日全家吃午飯時,女兒對馮青林說:“爸爸,我這次考了全班第8名,你說要獎勵我的,不許耍賴,拿錢來!”馮青林當即拿出10塊錢,讓她下午去吃羊肉串。女兒卻說:“我要你陪我去。” 直到晚上,馮青林還在所里忙碌,女兒一會兒一個電話:“爸爸,回來陪我打牌;爸爸,回來陪我去吃羊肉串……”他抱歉地說:“爸爸今晚值班,改日一定陪你去。”

晚上9時左右,舟曲縣城上空電閃雷鳴,到了11時,馮青林突然聽到遠方傳來轟隆隆的巨響,他趕緊出門查看,發現院里已涌進大量泥石流,深度達1米。為保護一樓戶籍檔案不被泥石流淹沒,他和另一名同事冒著生命危險,剛把戶籍資料轉移到二樓,第二撥兒洪水便夾雜著泥石流沖進了一樓。

馮青林和同事被困到了二樓,這時他看見,在馬路對面一堵墻上,一名被困男子趴在上面大喊救命。馮青林和同事急中生智,將搜尋到的所有繩索接在一起,綁了一塊木板扔到了被困男子所在的位置,終于將被困男子拽到了派出所。

而此時,在縣城公安局家屬區一樓內,馮青林的妻子和女兒正在熟睡中,來勢兇猛的泥石流呼嘯而過,巨大的沖擊力將樓房的一層頃刻間完全掩埋,將妻子和女兒沖到了窗邊,又很快將兩人分開。女兒說:“媽媽,我害怕,要死我們死在一起。”媽媽一邊挖,一邊安慰女兒:“媽媽一定把你救出來,媽媽一定把你救出來。”她不停地挖,用手挖了一夜,也一直將“倩倩”喊到了天亮。

在單位忙了一整夜的馮青林,于8日上午9點趕到家時,頓時傻眼了:整個公安局家屬一樓完全被泥石流淹沒。他急忙打聽妻子和女兒的下落,當得知妻子已被救出轉移到醫院,女兒還沒挖出來時,他瘋了似的從廢墟上攀爬回到家里,看見女兒被泥石流淹沒到了脖頸位置,他一邊喊著“倩倩”,一邊瘋狂地去拉半個身子在外的女兒。女兒睜著的雙眼好像在埋怨他:“爸爸,你說話不算話,為什么不陪我去吃羊肉串。”

馮青林害怕自己用力會傷著女兒的尸體,便去醫院看望妻子。妻子見到他高聲怒罵:“是你害了女兒,你為什么不回來救我們。”面對妻子的斥責,他解釋說:“派出所周圍到處都是群眾的呼救聲,再說派出所的檔案和物資也很寶貴,我沒法選擇離開。當時,我不停和家里聯系,一直無法聯系上。”

直到9日上午10點,女兒的遺體才被挖出來。在清理女兒遺物時,他發現,女兒包里還裝著他獎勵的那10塊錢。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抱住女兒失聲痛哭:“好女兒,你再也不能讓爸爸陪你了!”

在簡單料理完女兒的后事后,馮青林又加入到救災一線參與救援。他說:“只有不斷忙碌,才能沒有時間想女兒。此時此刻,我最能理解那些遇難者家屬的感受,我要盡一份力幫助他們。”

妻子雖然嘴上說恨馮青林,心里卻非常心疼丈夫,她說:“我想他那天做得也對,他雖然救不了孩子,但是把別人救了。災難這么大,誰的命不是命啊!經歷了這場災難的人也就知道了,救別人也對著呢!誰活著都好!”

作為一名普通民警,馮青林在災難來臨時堅守崗位,一直奮戰在解救被困群眾的第一線,卻沒有顧上同樣被困的妻子和女兒,他的無私的光輝,照耀著舟曲受傷的大地。

(圖/連國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