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好種子的農夫

景仲生

1870年8月31日,她出生在意大利一個貴族后裔家庭,父親是著名軍人,母親是一個博學多識的天主教徒,良好的家境使她從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

20歲那年,她對醫學產生了濃厚興趣,但在當時保守的歐洲社會里,女孩學醫被認為是極其荒謬的,她的興趣也遭到了父母的強烈反對。她沖破重重阻力,終于成為羅馬大學醫學院唯一的一名女生,26歲獲得羅馬大學醫學博士學位,成為意大利第一位女醫學博士。盡管她學業優異,但由于世俗偏見,她沒有資格治病,只好當了一名精神病臨床助理醫生,主要診療智障兒童。

當時意大利把智障兒童與精神病人一起關在瘋人院里,孩子們沒有玩具,甚至沒有任何可供抓握和操作的東西,管理人員態度惡劣。她對那些孩子的處境非常同情,她深深感到,這種治療只能加速兒童智力的下降,她決心用自己的智慧去幫助他們。為了找到一種適合智障兒童的教育方法,她認真研究了19世紀法國訓練心理缺陷兒童的著名人物伊塔和塞根的教育思想和方法。伊塔曾在1800年對一個早年被丟棄后在森林中長大的“野孩”進行治療,并發表了實驗報告,塞根繼承了伊塔的事業,提出“生理教育法”,主張對身體有殘缺和智力落后的兒童進行感官訓練,充分發揮他們的生理功能,促進其智力和個性的發展。

結合前人的經驗和自己的實踐,她在1898年的都靈教育會議上,發表了以《精神教育》為題的演講,提出了“兒童的智力缺陷主要是教育問題,而不是醫學問題”的思想,并向社會呼吁,智障兒童應當與正常兒童一樣享有同等受教育的權利。因此她確信,她為智力缺陷兒童設計的教育方法也適用于正常兒童,能讓所有的兒童受益。1901年,她重新回到羅馬大學,研修哲學、普通教育學、實驗心理學和教育人類學,進一步研究教育兒童的方法。

1907年,她在羅馬貧民區創建了一個“兒童之家”,場地和資金由貧民區旁的一家房地產公司提供。這家房地產公司并不是在做慈善,而是為把貧民區中那些父母為求生計而無人看管的孩子聚在一起,避免公寓大樓的墻壁和門窗遭到破壞,以減少維修費用。經費少得可憐,以致無法雇傭到有經驗的教師,只好請了一個想做教師卻一直沒有通過應聘的婦女來代課。有人問她為什么要放棄一個富家小姐的優越生活,來看護窮人的孩子,她說:“我就像個農夫,雖然拒絕了好種子,卻得到了一塊肥沃的土地來耕種。”

就這樣,她在自己這塊肥沃的土地上開始耕種了。一天,一個大約3歲的小女孩引起了她的注意,小女孩不停地把一些大小不同的圓柱體,放入不同容器相應的孔中,然后又取出來。令她不可思議的是女孩一共把同樣的事情做了42遍。一般認為,3歲孩子不會有那么持久的注意力,但那女孩卻全神貫注,沒有一點厭煩的樣子。經過認真觀察,這種事情并不是發生在某個孩子身上,而是一種普遍現象。

一次,那個給孩子代課的婦女向她抱怨孩子們不聽話,不尊重老師。每次上課,教學用的一些實物都是由教師分給孩子們,用完后又由教師收起來放回原位。但每當教師將這些實物收回并放到原位時,孩子們都要離開座位,去把那些實物再重新擺放一遍。不管教師怎樣制止,讓他們要遵守紀律,他們卻總是不聽。她聽后讓教師不要阻止孩子,讓其順其自然。經過多次觀察,她發現兒童做事并不是像成人想象的那樣雜亂無章,而是有很強的秩序感。因為教師每次將實物收回,并不是按照原來的次序放置,而孩子們則要按原來的次序重新放好,才會滿意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孩子們這些奇怪的舉動,給了她很大啟發,讓她一次又一次去洞察和探索兒童的心靈深處。她發現兒童具有一種成人所難以想象的自我發展,自我完善的本能主導,有自我選擇的能力、強烈的秩序感和自尊心,為此她提出了了解兒童,尊重兒童,適應兒童的教育思想和模式。幾年后,“兒童之家”那些普通、貧寒的兒童,心智發生了巨大轉變,成為一個個聰明自信、有教養、生機勃勃的少年英才。很快這種教育思想和模式轟動了整個歐洲,“關于這些奇妙兒童的報道,像野火一樣迅速蔓延”,許多新的“兒童之家”如雨后春筍紛紛成立。她將自己的思想寫成了《運用于兒童之家的科學教育方法》一書,1912年在美國出版,很快被譯成20多種文字流傳到世界各地;100多個國家引進了這種教育思想和模式,在世界范圍內引起了一場兒童教育的革命。

她就是享譽全球的兒童教育家瑪麗亞?蒙特梭利,《西方教育史》稱她是二十世紀贏得歐洲和世界承認的最偉大的科學與進步的教育家,她所創造的教育模式被稱為蒙特梭利模式。

蒙特梭利在她這塊肥沃的土地上,終于收獲到了豐碩的果實。其實人生就是這樣,有時成功不在于你選擇了什么種子,只要得到肥沃的土壤,種什么都會有收獲的。

(圖/李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