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建筑的超現實主義實踐

嚴山艾

建筑的新與舊、傳統和現代、各種不同文化元素永遠處于相互融合和影響之中。當前,隨著各種藝術流派的發展,建筑的創造手法早已突破了傳統手法的限制,朝著更加多元化的趨勢發展。其中,超現實主義的風潮越來越多的占據了人們的視野,從迪拜到中國,那些似乎只能從幻境中出現的場面由極富銳意精神的建筑師們給我們一一呈現,而美國當代建筑師的代表人物之一的斯蒂芬·霍爾的眾多建筑作品正是這其中的典型代表。

偉大的超現實主義畫家馬格利特(René Magritte,1898年～1967年),這位才華橫溢的比利時藝術家,用其一生追尋“形而上繪畫”,他以“自動的活動、無意識的自動作(Automatisme)和夢幻世界”展開創作,通過一種充滿詩意的表現來描繪自己身邊的世界和自己的物品,使我們看到它們的存在。他既把畫作為解放的方法,又把它作為知識的工具,從而創造一種不受理性控制的形象,達到想象力的解放。

強調親身的體驗、摒棄既有的認識和經驗對事物內質的認知,超現實主義的這些藝術訴求和霍爾所崇尚的建筑現象學“直接認識”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霍爾的建筑現象學以“透過事物的表象,真正研究事物的本質”為出發點,對光、色彩、材料等建筑元素的原發性的認識,強調人在建筑中的體驗。

由斯蒂芬·霍爾(Steven·Holl)設計的當代MOMA(LinkedHybrid)從它出現的那一刻起,就暗示了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作品。作品造型上最大的亮點莫過于將獨立建筑單體通過一系列空中連廊相連,從而成為一個圍合性的建筑群。作品造型的產生并非霍爾一時興起,一蹴而就,而是來自比利時超現實主義畫家馬格利特(René Magritte)童話般的幻想。

在馬格利特的油畫《中場休息(Intermission)》中,在深色調子的高起假山、黑色的幕布和陰霾天空的襯托下,畫布前相互簇擁的胳膊和大腿顯得格外顯眼,這幅畫成為了霍爾思考的原點,同時霍爾設計的MOMA也是向比利時超現實主義大師的致敬。從其構圖的手法和元素的運用中可找到兩者之間深層次的相關性。

如果將馬格利特的畫在材料和空間布置上與當代MOMA進行類比不難發現以下幾點(如圖1～圖3所示):

1)擁抱著的發光的手臂對應相互簇擁主體建筑群,連接上的有序而又無意識性是整個建筑群的主體,就如畫作中的各種人體肢體的鏈接,這種空間的巧妙連接,看似不符合邏輯,實際上表達出人體的渾然一體性的高度統一,并作為母題被不斷拼合和重復,構成讓人印象最為深刻的建筑群主體部分;2)深綠色遠山布景則對應建筑群北面高起的人工景觀,不論是在構圖還是氣氛的營造上,這種景觀的元素都充分的烘托了各自的主題,如細胞般的景觀構成了具有特殊場所意義的建筑背景;3)黑色的幕布則可以看作是原有的建筑。正是霍爾超現實主義夢想賦予了其建筑造型上的感染力,霍爾用建筑的語言恰如其分的向我們描述著中場休息中夢幻神秘的場景,2005年霍爾在比利時獲獎的設計“Sail Hybrid”中,就能更加清楚的看見建筑家霍爾和比利時超現實藝術家馬格利特之間不可分割的聯系。比利時超現實主義畫家馬格利特所做的《一艘向美人魚傾吐故事的帆船》的壁畫,幻想的如童話般的場景,霍爾則用建筑的手法完美的呈現給我們。

當然,霍爾與馬格利特呈現出的這些相似,并不僅僅是形式上的類似,究其根源,而是超現實主義和建筑現象學之間的對話。

霍爾早期對于現象學研究的實驗性建筑Palazzo del電影院設計中,就找到了霍爾對于早期超現實主義基里科繪畫的認識(見圖 4,圖 5)。

在圖中不難發現,霍爾設計的Palazzo del電影院建筑內部空間構成,就像是一幅超現實主義繪畫,這幅繪畫不僅傳達了空間之間的組織關系,還告訴我們形體之間的空間關系,更進一步佐證了建筑現象學和超現實主義千絲萬縷的聯系。在Palazzo del Cinema的草圖中,建筑實體猶如鉆石一般懸浮在半空中,而水中的倒影更加唯美,光從建筑實體中灑下來,讓這一切變得更加完美。

在霍爾自述的文字中,多次出現光影、色彩,設計出一種新的、前所未有的空間體驗,讓人用身體來感知建筑,對比基里科和馬格利特的充滿詩意的夢幻般的想象,對反繪畫的行為而言,霍爾的設計同樣也是反建筑的,充滿詩意和激情的藝術創作,它不同于一般的建筑實踐,這種建筑實踐近似于夢幻,在夢幻世界里,細節的精微達到了新的真實,這會使各種成分組合在一起的節奏變得更慢或更快了,同時也會使該世界富有生氣的運動物體始終是神秘莫測或意想不到的。

霍爾的建筑給人傳達出的這種夢幻感究其來源大致可分為:

1)光線與投影;2)透視與圖式,利用透視的特定組合造成非現實的空間;3)色調與氛圍,利用單純的色彩,渲染夢境的畫面感。

通過霍爾設計的建筑所表現出的這三點,與形而上的超現實主義繪畫的基本特點不謀而合,霍爾的建筑并沒有呈現出一種特定的造型形式,但是總是能給使用者帶來夢幻式的感受,因此可以更清楚的指出,霍爾的建筑實踐和超現實主義繪畫一樣,并不是一種單純的形式上的重復,而是對一種新的觀察模式的啟發,追求建筑帶給人的畫面感和哲學意味,探索空間的非邏輯的秩序,描繪神秘感和夢幻感。無論是霍爾還是馬格利特,傳達他們所看到的夢境并不僅僅是他們所希望受眾所接收到的信息,他們更希望啟發受眾一種新的觀察模式,讓我們用親身體驗來觀察我們身邊的世界和自己的物品,讓我們發現它們也是充滿詩意的,使我們看到它們的存在。

[1]方振寧.霍爾的建筑:幻想成真[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470282950100ev9l.html,2009-07-10.

[2]Kenneth Frampton.Steven·Holl Architect[J].Milan:Electa Architecture,2003(6):186-189.

[3]Juhani Pallaasmaa.The Eyes of the Skin:Architecture and the Senses[M].Academy Press,2005:22-25.

[4]唐 煒.新時代建筑觀[J].山西建筑,2009,35(23):2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