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 斌 常 飛
(中國海洋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山東青島 266100)
琉球復國運動的歷史回顧*
修 斌 常 飛
(中國海洋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山東青島 266100)
琉球復國運動是琉球群島的人民擺脫和反抗外來侵略、壓迫、控制,爭取獨立的運動。從琉球歷史的發(fā)展來看,1609年“薩摩入侵”、1870年代的“琉球處分”、1940年代的戰(zhàn)后“琉球處置”、1970年代的“沖繩返還”是琉球與日本關(guān)系的重要轉(zhuǎn)折點,也是琉球歷史發(fā)展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在以上各個歷史時期,琉球人民都進行了不屈不撓的斗爭。從長遠看,琉球依然作為一個問題區(qū)域存在,其未來的走向具有不確定性。
琉球;復國運動;日本;中國
琉球群島位于中國臺灣島與日本九州島之間,是大隅群島、吐噶喇群島、奄美群島、沖繩群島、宮古群島、八重山群島等群島之合稱。本文所指的“琉球”,在地理空間上主要是指以奄美群島、沖繩群島、宮古群島、八重山群島為中心,共一百余個大小島嶼組成的被日本強占的原“琉球國”的領(lǐng)土。日本所稱的“琉球諸島”指的是由現(xiàn)在沖繩縣行政管轄的地區(qū),包括沖繩群島、宮古群島、八重山群島,而將琉球群島北部的大隅群島、吐噶喇群島、奄美群島劃歸鹿兒島縣管轄,并稱為“薩南諸島”。同時,日本將位于臺灣與九州之間的所有島嶼群稱之為“南西諸島”。原本的“琉球王國”的范圍比現(xiàn)在所謂的“沖繩縣”要大得多。
琉球復國運動亦稱琉球獨立運動(后來也叫沖繩獨立運動),它是琉球群島的人民擺脫和反抗外來侵略、壓迫、控制,爭取獨立的運動。從琉球歷史的發(fā)展來看,1609年“薩摩入侵”、1870年代的“琉球處分”、1940年代的戰(zhàn)后“琉球處置”、1970年代的“沖繩返還”是琉球與日本關(guān)系的重要轉(zhuǎn)折點,也是琉球歷史發(fā)展的重要環(huán)節(jié)。這幾個重要節(jié)點同時也是琉球復國運動(后兩個時期分別以琉球獨立運動、琉球自治自立運動為主要內(nèi)涵)的高潮期。
發(fā)生在這幾個特殊時期的琉球人民的復國運動的史實,散見于中日雙方現(xiàn)存的大量史料和記錄中。學者們從不同的時期,不同的角度對此也進行了大量深入細致的研究。其中,由于近現(xiàn)代檔案文獻的大量公開,使得對有關(guān)“琉球處分”問題的研究占據(jù)的比例相對較大。近年來,關(guān)于戰(zhàn)后處置琉球問題的研究也成為一個熱點。而關(guān)于薩摩侵琉和當時琉球人反抗問題的研究,則因史料的缺失和有意無意地被忽視,因而沒有太多的新進展。至于最后一個時期的運動情況,則因國際形勢的變化或相關(guān)國家地區(qū)政治的發(fā)展出現(xiàn)了不同的情況,較長時間未被重視。
與琉球復國運動相關(guān)聯(lián)的研究著述中,張啟雄《何如璋的琉案外交》、殷敦新《從琉球群島的喪失看清政府的外交策略》、陳錚《清末辦理“球案”決策淺述》﹑馬鈺《日本吞并琉球與清政府對日交涉》﹑王瑛《李鴻章與琉球宗主權(quán)的喪失》、戚其章《日本吞并琉球與中日關(guān)于球案的交涉》等,對清末中日兩國圍繞琉球問題交涉的過程做了較為詳細的論述;曹永和《日本兼并琉球與臺灣》、朱淑媛《清末日本吞并琉球原因初探》﹑賴正維《“球案”與近代中日關(guān)系》﹑范春昕《地緣政治視野下的琉球交涉》等,在考察歷史過程中分析了中國、日本、琉球三國的關(guān)系;米余慶《琉球歷史研究》、王海濱《琉球問題的演變和沖繩問題的產(chǎn)生》、謝必震《中國與琉球》、楊仲揆的《琉球古今談——兼論釣魚島問題》、錢文華《清政府弱化琉球宗主權(quán)的歷史考察》等論著,考察了中國與琉球的歷史關(guān)系,也對琉球事件的有關(guān)問題進行了考述;琉球自治州之會編《琉球自治州の構(gòu)想—自立をめ
ざして》﹑松島泰騰《琉球の自治》等,論述了當代和未來琉球的走向;赤嶺守《脫清人と分島問題》﹑西里喜行《清末中·琉·日関係史の研究》、《清末の新聞界と琉球問題》等,對清代中琉關(guān)系做了深入考察;伊波普猷《古琉球》﹑東恩納寬淳的《琉球の歴史》﹑宮城榮昌《琉球の歴史》、高良倉吉《琉球王國》、豐見山和行《琉球·沖縄史の世界》、大城立裕《沖縄歴史散歩》、何慈毅《明清時期琉球日本關(guān)系史》、程魯丁《琉球問題》、胡煥庸《臺灣與琉球》臺灣行政院新聞局《琉球》、莊文《琉球概覽》、梁嘉彬《琉球及東南諸島與中國》、又吉盛清著魏廷朝譯《日本殖民下的臺灣與沖繩》等,或在通史性琉球歷史敘述中、或在某具體領(lǐng)域述及了琉球復國和獨立運動的問題;蔡璋《琉球亡國史譚》、喜舍場朝賢《琉球見聞録》則較為翔實地記述了琉球人復國和抗爭的事跡;松田道之《奉使琉球復命書》、《琉球藩処分案》、日本內(nèi)務(wù)省編的《琉球處分》(三卷)以及《日本外交文書》、《球陽》、《歴代寶案》、《清代中琉關(guān)系檔案》、《李鴻章全集》等文獻檔案則是研究者依據(jù)的重要史料。此外,圍繞“琉球處分”與明治政府的對外政策、“廢藩置縣”的歷史評價等問題,主要有新里惠二《沖縄県の設(shè)置――本土への統(tǒng)一の二つの道――》、金城正《「琉球処分」と民族統(tǒng)一の問題――琉球処分における明治政府の政策基調(diào)の分析を中心に》、《「琉球処分」と農(nóng)村問題》、土屋教子《「琉球処分」――その一八七〇年代の東アジアにおける意義について》、我部政男《明治國家と沖縄》、《沖縄近代史研究の歴史と現(xiàn)狀――「琉球処分」の歴史的意義と評価を中心に》、《明治一〇年代の対清外交――「琉球條約」の顛末をめぐって》、家永三郎·井上清等《近代日本の爭點》等。
琉球復國運動在不同時期的發(fā)生原因、發(fā)展過程、內(nèi)外環(huán)境、性質(zhì)特征、代表人物和團體、主要活動、作用和影響、面臨的課題、未來的走向等等,都值得認真研究。本文無法全面涉及以上問題,僅僅結(jié)合時代背景和日本侵占琉球的過程,對各個時期琉球復國運動的基本史實略加梳理和呈現(xiàn),以期拋磚引玉并求教方家。
(一)從中國的藩屬國到日本的“沖繩縣”
12世紀的琉球群島上出現(xiàn)了“中山”﹑“山南”﹑“山北”三個小國,史稱“三山時代”。從明洪武五年(1372年)開始,琉球三國相繼接受了明朝的冊封,成為中國的藩屬國。1429年,中山國王完成三山統(tǒng)一,建立了琉球國(一般稱為琉球王國),琉球王國繼續(xù)與明朝保持和強化宗藩關(guān)系。
日本從明朝冊封琉球200多年后開始覬覦琉球。明萬歷二十年(1592年),日本關(guān)白豐臣秀吉侵略朝鮮時,向琉球征兵1萬5千人,被琉球拒絕。后又向琉球強要7千人及10個月軍糧,亦遭拒絕。1609年,日本薩摩藩島津氏出兵武裝侵略琉球,囚禁琉球王于鹿兒島,強迫琉球向日本進貢,并吞并琉球北部島嶼。從此,琉球被迫向日本稱臣納貢,另一方面仍然維持與中國的宗藩關(guān)系,史稱這段時間為“兩屬時期”。19世紀后期,明治維新后國力迅速增強的日本圖謀獨霸琉球,通過琉球飄風難民被臺灣土著殺害的事件“征討”臺灣,試圖索取琉球。1875年,日本強令琉球停止向清朝進貢,1879年將琉球“廢藩置縣”,改稱為“沖繩縣”,強行將其納入自己的版圖。二戰(zhàn)末期,日美雙方進行了激烈的沖繩戰(zhàn)役,此役以美國的勝利告終。從二戰(zhàn)末期到70年代初期,琉球處在美國的控制之下。1972年美國政府將琉球的施政權(quán)交給日本。
(二)薩摩藩侵攻琉球和鄭迥的殉國
琉球復國運動可以追溯到明萬歷三十七年(1609年)。這一年,日本薩摩藩藩主島津氏率軍3千、戰(zhàn)船百艘攻打琉球,俘虜了琉球國王尚寧,將其囚禁在日本兩年,強迫琉球進貢,琉球北部諸島此后被日本侵占。[1](P25)這次日本侵犯琉球時,曾任琉球王國三司官的鄭迵率兵奮力抵抗,終因琉軍戰(zhàn)力不敵對方而兵敗被俘。日本方面派人勸降鄭迥,但他拒不投降,最后被日軍扔入油釜,遭慘刑而死。鄭迵在臨刑時,乘監(jiān)刑吏二人不備,猛力將其拖入油釜,作為殉葬。為銘記鄭迥的精神,后來琉球復國的國徽三巴旗用象征性圖樣紀念他的殉國。[1](P49)鄭迥也開啟了琉球人民反抗薩摩侵略和奴役的民族精神。盡管薩摩和日本的勢力侵入琉球,但琉球仍然照舊向明朝和后來的清朝進貢,這既是琉球方面的堅持,也是薩摩藩和日本德川幕府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薩摩藩和日本幕府政權(quán)對于琉球向中國進貢未加阻攔,主要是為了控制和壟斷琉球與中國的貿(mào)易,獲取巨大的利益。
(三)從《北京專條》到“廢藩置縣”
明治維新后國力漸強的日本侵略野心再次膨脹,將琉球和臺灣作為其“開疆拓土”的首選目標。l871年,發(fā)生了遭遇海難風漂到臺灣的琉球船民被當?shù)馗呱阶迦藲⒑Φ氖录_@本是中國內(nèi)政,但日本卻借機以保護“屬國居民”的名義,出兵“征伐”臺灣。腐敗無能的清政府無力保護自己的藩屬國,為了息事寧人便與日本簽訂了《北京專條》。條文中竟然把日本出兵說成是“保民義舉”,為日本進一步霸占琉球埋下伏筆。
1872年,日本政府以明治天皇親政為由要求琉球朝賀。琉球國王不敢拒絕,派使前往東京貢獻方物。不料,日本天皇借機下詔,以琉球為藩,琉球王為“琉球藩”的藩王,敘列華族。這被有的學者認為是“日本走向吞并琉球的第一步”。[2](P148)1875年,日本得寸進尺,下令禁止琉球向清朝進貢和接受清朝冊封,用明治年號取代清國年號。雖然清朝當時軟弱無能,但仍堅持琉球為中國藩屬,指示駐日公使何如璋據(jù)理力爭,抗議日本的侵略行徑。但日本對此不加理會,仍然一意孤行,中國的外交努力沒能阻止日本對琉球的侵略。[3](P24-25)1879年(清光緒5年),日本政府任命松田道之為“琉球處分官”,帶兵武力入侵琉球。琉球久廢武備,無力抵抗,很快被日軍控制。日本將最后一位琉球國王尚泰和他的兒子尚典移居到東京,宣布置琉球為沖繩縣,完成對琉球的“處分”,琉球國滅亡。[1](P10)清政府得悉日本廢琉消息后,緊急照會日本新任駐華公使,要求日本停止“廢藩置縣”。此后中、日兩國圍繞琉球問題進行了多次交涉,但都沒能達成一致。于是清政府轉(zhuǎn)而求助列強仲裁以期琉球問題能得以解決。其時恰逢美國卸任總統(tǒng)格蘭特游歷中國,又擬東渡日本,清政府遂請求格蘭特對琉球事進行調(diào)停。格蘭特提出雙方相互退讓以分島的辦法解決琉球事件,即將琉球的宮古島和八重山島的管轄權(quán)交由清政府。而此時的日本為了取得與列強在中國的同等權(quán)益和地位,也答應(yīng)把琉球最南端的這兩個島劃歸中國,但要中國承認琉球的其余部分領(lǐng)土完全歸日本所有。清政府則出示了琉球三分方案,也即包括琉球本島(沖繩島)在內(nèi)的中部各島仍歸琉球,恢復琉球王國,將宮古及八重山以南各島劃歸中國,將包括奄美大島在內(nèi)的北部五島劃歸日本。中日雙方各執(zhí)己見,始終未能達成一致。李鴻章權(quán)衡利弊,最終決定對琉球問題采取“延宕之法”。[1](P12-13)1895年,中國甲午戰(zhàn)爭中戰(zhàn)敗,被迫割讓臺灣、澎湖、遼東半島給日本,在琉球群島問題就更失去了發(fā)言權(quán)。
在原本基礎(chǔ)上設(shè)置墩式基礎(chǔ),使建筑物在較好的土層上更加穩(wěn)固。此方法在原有基礎(chǔ)上進行挖坑,然后將混凝土填入其中,使其更加穩(wěn)固,適用于水位低、基礎(chǔ)淺的地區(qū)。混凝土墩分為兩種類型,即連續(xù)與間接,當間接土墩的承受力達不到要求時,采取連續(xù)混凝土墩的方式。加深基礎(chǔ)加固法的施工工藝為:在建筑物的附近開挖導坑,尺寸通常為1.3 m×0.8 m,挖至1.4 m左右,混凝土澆筑至約70 mm,然后進行2 d的養(yǎng)護,將速凝劑與膨脹劑以適當?shù)谋壤{(diào)配后灌注其中,充實水泥漿,最后挖坑、修筑混凝土墩,直至工程托換全部完成。
19世紀70年代,日本陸續(xù)對琉球?qū)嵭凶柚钩暫蛢苑狻⒏挠媚晏枴⒃O(shè)琉球藩、置沖繩縣等措施,最終全面“處分”和控制了琉球,使得當?shù)厝嗣裨俅蜗萦谌毡镜姆N種壓榨迫害之中。為消滅琉球的民族意識,撲滅琉球人民抗日復國的怒火,從而達到長期霸占的目的,日本大肆銷毀和隱匿歷史見證,毀壞中琉500年往來的文書、文物、寶印以及琉球國官方檔案,并在當?shù)匾浴伴_化教育”為名,不擇手段強制推行“日本化”。為消滅遺存在琉球的中國文化及其載體,日本偽造許多資料來證明“琉球自古為日本屬國”,妄圖淡化、割斷其與中國的聯(lián)系。[1](P27-31)然而,不愿做亡國奴的琉球人奮起抵抗日本侵略,書寫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悲壯歷史。一批批琉球精英前仆后繼地展開復國運動。國際政治學者林泉忠認為,這波從1875年到甲午戰(zhàn)爭結(jié)束的反對日本吞并與統(tǒng)治的復國運動,“內(nèi)容包括向中國求援、向駐東京各國使節(jié)求助、原琉球高官拒絕就任新職、原高級官員間反對吞并的聯(lián)署、罷工罷市、滲透到各地的‘血判書’聯(lián)署、暴動、流亡中國、殉國等多種形態(tài),其中以前高官為首的社會精英到中國求援的活動為期最久。”[4]據(jù)琉球大學赤嶺守統(tǒng)計,自 1879年至1885年,琉球使臣分別向清朝總理衙門、禮部以及李鴻章、左宗棠、許景澄、錫珍等清朝高官遞呈請愿書28份,這些請愿書均以琉球國王名義,闡述“復國”、“復君”之大義。許多琉球國臣民拼死抗爭,發(fā)出血淚抗議。其中,最著名的有以琉球王族向德宏、林世功為代表的琉球請愿團向清政府乞援活動。另外,毛允良組織“結(jié)盟黨”抗擊日寇、宮古島的慘案、北部琉球大島的“犬田布騷動”、宮古島不良西里的“南名小事件”等都反映出琉球民眾的反抗精神。[1](P11)
(一)向德宏、林世功等的請愿、乞援活動
在被日本吞并的1879年前,琉球就不斷派人赴清國陳情,祈求援兵。1876年12月,身陷囹圄的琉球國王尚泰不甘心就此國滅族消,秘密派遣其妹夫、擔任琉球王國紫巾官的向德宏(幸地親方)以及林世功(名城里之子親云上)、蔡大業(yè)(伊計親云上)等緊急渡航向清政府求援。向德宏等借口渡海到“伊平屋島”祈禱,躲過了日本人的監(jiān)視,于1877年4月12日到達福州,以福州琉球館為中心,積極從事向清政府的乞援請愿活動。[1](P7)
向德宏等人首先面見閩浙總督何璟、福建巡撫丁日昌,呈遞了琉球王的陳情書,乞求清政府出面向日本交涉。何璟、丁日昌聯(lián)名向清廷奏報:“查琉球國世列外藩,歲修職貢,較諸國最為恭順。茲以倭人中梗,方物稽期。該國王昕夕憂危,力難抗拒,深恐失修貢事,上負累朝復載之恩。”又云:“今琉球地瘠民貧,孤懸一島,本非邊塞厄要之地,無捍御邊陲之益,有鄰邦釀釁之憂;以其恭順二百余年,何忍棄諸化外?”在談到不援助琉球的后果時,奏折指出:“若拒之過甚,轉(zhuǎn)恐泰西各國謂我不能庇護屬邦,益啟群島以攜貳之漸。”何、丁二人建議光緒皇帝指示何如璋等與日本進行交涉,并邀集西方駐日使節(jié),按照萬國公法與評直曲,“趁該國內(nèi)亂有求于我之時,因勢利導,庶幾轉(zhuǎn)圜較易。”[1](P8-13)[3](P21)但清政府擔心一旦與日本交惡,沙俄、法國等列強會趁虛而入,故希望于通過外交努力阻止日本的侵略,而不是出兵保護屬國。于是,清政府隨即派何如璋出使日本進行交涉。[3](P22)何如璋到達日本后,與駐日副使張斯桂共同署名,向日本外務(wù)卿寺島照會,云:“琉球從古至今,自為一國。自明朝洪武五年,臣服中國,封王進貢,列為藩屬。惟國中政令,許其自治,至今不改
……”,照會陳述咸豐年間,琉球與各國訂約皆用清國年號、歷朔、文字,這些足以證明琉球乃我國之藩屬,歐美各國無不知之。針對日本禁止琉球入貢,譴責日本“堂堂大國,諒不肯背鄰交、欺弱國,為此不信不義、無情無理之事。”要求日本遵守條約“兩國所屬邦土,亦各以禮相待,不可互有侵越。”并提出要日本“待琉球以禮,俾使琉球國體政體一切率循舊章,并不準阻我貢事,庶足以全友誼、固鄰交、不致貽笑于萬國”。[5](P271)然而日本方面在其答復中稱琉球“固系數(shù)百年來我國所屬邦土”。此后何如璋多次照會寺島要求日本撤軍、恢復琉球?qū)χ袊倪M貢,但均無果而終。[5](P272)
1879年,日本悍然宣布“廢藩置縣”,并強制琉球王國交出一切文書、簿冊。在琉球王國滅亡危急時刻,琉球官員蔡大鼎(龜山里之子)自費密渡福州面見向德宏,告訴他日本將琉球國王擄走的事情。[1](P11)向德宏等人得到消息后,萬分震驚,加緊活動以尋求中國的援助。最后,為躲避日本人的耳目,他剃發(fā)化裝,赴天津向李鴻章乞援,兩次向李鴻章上請愿書,請求清政府出兵琉球。[6]7月2日,向德宏給李鴻章呈送了第一份文本,[7](P7)內(nèi)稱:“現(xiàn)有漂流民來報,敝國已被日本滅亡。”“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宏等有何面目復立天地之間?生不愿為日國屬人,死不愿為日國屬鬼,雖糜身碎骨亦所不辭!在閩日久,千思萬想,與其曠日持久,坐待滅亡,莫如剃發(fā)改裝,早日北上;與其含垢忍辱,在琉偷生,不如呼天上京,善道守死。合國臣民及商人鄉(xiāng)農(nóng),雪片信至,催宏上道,效楚國申包胥之痛哭,為安南裴伯耆之號求”,祈求“速賜拯援之策,立興問罪之師”,以“救敝國傾覆之危”。其情之切,“淚隨筆下”。7月23日,向德宏再次向李鴻章上請愿書:“琉球國陳情陪臣國戚紫巾官向德宏等,為下情迫切,泣懇恩準據(jù)情奏請皇猷,迅賜興師問罪,還復君國,以修貢典事。”關(guān)于當前琉球的局勢,向德宏說:“國主久羈敵國,臣民火熱水深。”“日人又脅迫敝國主再幽日京”,繼而他悲嘆道:“聞信之下,肝膽崩裂!嗟乎,人誰無君?又誰無家?乃俾敝國慘無天日!”最后,他請求李鴻章:“恩憐慘情,迅賜奏明皇上,嚴申天討,將留球日人盡逐出境,庶乎日人狡逞之心從是而戢,敝國主得歸宗社,亡而復存。”“敝國上自國主,下至人民,生生世世,感戴皇恩憲德于無既矣!臨稟苦哭,不勝慄悚待命之至!”一連幾天,向德宏都在李的居所之外“呼號泣血”,乞求援兵。可是李鴻章瞻前顧后,猶豫不決。
向德宏最終客死于天津。他的忠誠未能打動李鴻章。1880年,滯留北京的林世功,再度以絕食上書清政府,請中國出兵援助復國,其請愿文如下:“稟為以一死,泣請?zhí)於?迅賜救主存國,以全臣節(jié)事。……今晉京守候,又逾一載,仍復未克濟事,何以為臣計?惟有以死泣請王爺暨大人俯準,據(jù)情具題,傳召駐京倭使,論之以大義,威之以聲靈,妥為籌辦,還我君主,復我國都,人全臣節(jié),則功雖死無憾矣。”林世功的請愿書情詞懇切,字字泣血。然而終因救國無門,于是憤而自刎,以死殉國![9]死前,林世功遺下一首令后人無限感慨的絕命詩:“古來忠孝幾人全,憂國思家已五年。一死猶期存社稷,高堂專賴弟兄賢。”[1](P14)
(二)琉球官員和士族的堅忍和抵抗
在以向德宏、林世功等為代表的琉球人赴清朝請愿乞援的同時,琉球官員和士族面對明治政府頒布的“廢藩置縣”令,也普遍表現(xiàn)出不合作態(tài)度。各級官員為抵制日本占領(lǐng)而稱病不出,“各役所悉閉戶,無一人應(yīng)其布告。”[10](P118)日本“琉球處分官”松田道之要求浦添親方、富川親方、與那原親方三位三司官交出各種政府文件,三名三司官與眾官商議后決定拒絕日本的命令,以待清國的援兵。接到三司官的命令后,眾士族群情激昂,人人連署按印,誓約:“如尊奉日本命令、接受官祿,惟斬首不赦。若遭日本迫害因義而死,以共有金撫恤救助妻兒。”[10](P132)這種誓死抵抗的協(xié)議書,就是通常所稱之“血判書”(或曰“血判誓約書”、“生死狀”)。當時,琉球各地都有這種以抵制日本的統(tǒng)治為主旨的“血判書”,它表現(xiàn)了琉球官民誓不與侵略者合作的抗爭精神。
日本又采取拉攏懷柔之術(shù),未能奏效便又采取特務(wù)與鎮(zhèn)壓相結(jié)合的政策,打擊琉球的反日勢力。這時,到福州去跟向德宏報告日本入侵消息的蔡大鼎返回琉球后到處宣稱:“清國政府已然命令浙江總督操練海軍,在此天下無事之秋,當如此豈有他顧?定是為援救琉球而準備。”日本方面認為蔡大鼎煽動抗日情緒,將他逮捕后嚴刑逼供,竟將其拷打致死其后數(shù)年,日本方面大肆搜捕所謂“反動分子”并施以酷刑,“每當夜深人靜,時聞慘嚎之聲”。[1](P11)在日本軍警的威逼下,琉球官吏、民眾雖表面上不得不向日本低頭,但實際仍“頑心不化,陽雖有服從之色,但陰仍悖逆彌固,謂國家既滅亡,藩王蒙汗辱,清國何故仍不派軍艦來,今日至或明日來,如盼望大旱甘露一般,涉此山登彼峰,佇立枯木眺望西南滄海,絲毫不受影響。”[10](P147)“每見遠遠地有些船影,便燃燒著希望,熱淚臨風,灑為碧血”。[1](P9)
日本政府為掌控琉球財政,斷絕琉球復國運動的經(jīng)濟來源,禁止原琉球官員在其所轄地收取米糧,并提出以歸順為前提,用金錢補償原琉球官員的俸祿。但大部分琉球官吏均不屑接受日本的“恩惠”,堅持相信:“得清國之援,以待國家中興。”[10](P150)隨著時間的推移,失去經(jīng)濟來源的原琉球官員們生活也越來越貧困。他們典衣賣產(chǎn),甚至出售祖?zhèn)鲗毼?依然維持數(shù)年,表現(xiàn)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崇高氣節(jié)。
還有許多不愿做亡國奴的琉球人,西渡大海,來到中國,繼續(xù)從事復國運動。根據(jù)《福州琉球館志記載》,琉球亡國后,先后有八百多(一說六百多)不甘屈服的琉球志士秘密渡海到福建。福州琉球館崇報祠內(nèi)就設(shè)有此等志士的牌位,這些牌位是客死中國的琉球志士的忠魂。[1](P50)在后來的中日甲午戰(zhàn)爭中,琉球人不忘中國鴻恩,曾將秘密募捐的軍資供給中國。這件事被日本知道后,進行瘋狂報復,大肆逮捕琉球人,很多人因此受牽連而遭到迫害。[1](P30)
(三)琉球民眾的頑強抗爭
因清政府在琉球問題上舉棋不定,琉球的各種請愿活動均無效果。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琉球民眾自發(fā)組織起來武裝抗爭。琉球民族志士毛允良等人更是組織“結(jié)盟黨”,以非常手段襲擊殺傷侵占琉球的日本人;謝花昇等人四處活動,呼吁群眾反抗日軍侵略,后被日本逮捕,慘死在獄中。[1](P50)為恢復琉球的獨立,許多志士慘死在日本的倭刀下,宮古島反日暴動就是典型的例子。該島地處琉球群島西南部,日本宣布“廢藩置縣”后,琉球王府便向所轄全境發(fā)出不服從日本沖繩縣廳的指令。宮古島官吏響應(yīng)王府號召,集合了該島部分士族、平民,簽署了反對縣政的盟約和血判書。規(guī)定:“凡因抵制日本而遭殺害者,其妻兒由同村聯(lián)署者共同撫養(yǎng),違約者斬首,其親族全部處以流刑。”不久,日本警察來到宮古島,宣布了日本政府的“命令”,并且留用了一批原琉球政府的官員。然而這些被保留原職的官員遵循盟約,都藉口疾病拒絕上任。可是,一個名叫下地的人雖曾參署血判書,但卻加入了日本設(shè)在當?shù)氐木旖M織。下地被島民視為違約的叛逆者,島民立刻遵循約定,對其家人施以流放。又因下地毆打并抓捕議論他的婦女,當?shù)貚u民約1200人沖進派出所,將其毆打致死。[11](P238)日本政府聽說宮古島發(fā)生民變,立即派兵進行殘酷鎮(zhèn)壓。[12]因這一事件被日本殘忍斬首的志士,在臨行前悲壯地喊道:“我的頭無論你們怎么斬,也絕不會落在你們的面前,你們且看清了琉球人的血魂!”[1](P11)宮古島上民眾向宗主國中國求援復國的血書,被保存在沖繩縣立博物館。
(一)二戰(zhàn)結(jié)束前后的“琉球處置”和國民政府的態(tài)度
二戰(zhàn)后期,隨著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節(jié)節(jié)勝利,戰(zhàn)后處理問題,包括琉球處置也進入中國和同盟國領(lǐng)導人的視野。1943年,蔣介石在《中國之命運》一書中提及琉球:“以國際之需要而論上述完整山河系統(tǒng),如有一個區(qū)域受異族之占據(jù),則全民族、全國家即失去天然之屏障,河、淮、江、漢之間,無一處可以作鞏固之邊防,所以琉球、臺灣澎湖、東北、內(nèi)外蒙古、新疆、西藏,無一處不是保衛(wèi)民族生存之要塞,這些地方之割裂,即為中國國防之撤除。”[1](P14)這是中國最高領(lǐng)導人在戰(zhàn)時首次明確表示琉球事關(guān)中國國防,表達了中國要求收復琉球的意向。這種態(tài)度對國際社會和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應(yīng)當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但是1943年的開羅會議期間,面對羅斯福“中國是否想得到琉球群島”的多次詢問,蔣介石沒有明確表示由中國收回琉球,而是含糊答稱:中國愿將琉球先由中美占領(lǐng),再按國際托管辦法,交由中美共同管理。因此《開羅宣言》沒有明確提及琉球歸屬問題。隨后的《波茨坦宣言》和《雅爾塔協(xié)定》也都沒有言及琉球。中國失去了收回琉球的最好時機。[13]
面對戰(zhàn)后美國獨占琉球的情況,中國國內(nèi)再次出現(xiàn)要求收回琉球的運動。在此背景下,1947年,國民政府外交部主持舉行了3次對日和約審議委員會談話會,邀集軍政要員、社會名流、學界重鎮(zhèn)商討政府的對日方針,在談到領(lǐng)土問題時,著重討論了琉球問題。根據(jù)《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公告》,滿洲(中國東北)、臺灣及澎湖歸還中國,朝鮮獨立,千島群島劃歸蘇聯(lián)已成定論,有爭議的主要是琉球、小笠原群島、伊豆七島、濟州島、對馬島以及千島群島南部諸小島的歸屬問題。關(guān)于琉球,外交部提出3個方案供討論:1.是否一部或全部要求收回?2.是否共管?3.是否托管?會上出現(xiàn)意見分歧。一種意見強烈主張收回,認為琉球與中國關(guān)系密切,歸還中國是上策,由中國托管是中策,由中國托管并用作美國基地是下策。他們認為中國若不收回琉球,就不能成為真正的太平洋國家;琉球若被日本拿去,臺灣就會面臨危險,主張中國可支持美國對于小笠原群島、伊豆七島的要求和蘇聯(lián)對于千島群島南部諸小島的要求,換取他們對于中國收回琉球的要求。另一種意見主張對琉球?qū)嵭型泄?具體方式有兩種:一是由中國托管,將來再使它獲得獨立,若成為自治領(lǐng)更好;二是交聯(lián)合國托管,但中國要保有一份權(quán)利,不必非要收歸我有,因為我國沒有海軍,拿過它來也無大用。10月18日,國民政府行政院長張群在國民參政會上報告:“琉球群島與我國關(guān)系最切”,“琉球群島的前途的解決,不外乎中國收回,或中美共管,或聯(lián)合國托管三種方式,政府對這個問題正在密切注意,無論如何必反對該群島歸給日本。”[14](P622-623)但國民政府最終也沒有就琉球問題拿出正式的文件,到了1949年底,國民黨敗退臺灣,更加無力也無意去考慮琉球處置問題了。
(二)二戰(zhàn)末期日軍對琉球人的歧視和利用
二戰(zhàn)末期,日本利用琉球阻擋美軍的反攻,并且在戰(zhàn)爭過程中不斷在琉球征兵、征糧,利用琉球的資源支持其侵略戰(zhàn)爭。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日本瘋狂驅(qū)使、蒙騙琉球人民充當炮灰,甚至殘殺琉球居民。其中有琉球人因為講琉球方言而被日軍認定為“間諜”而遭殺害;有學生和護士在醫(yī)院的壕溝內(nèi)集體被殺;有老人和小孩被強制移送北部山岳缺糧的地方而活活餓死。此外,當時日本在琉球徵召17歲以上至45歲以下的男人入伍,后來連十幾歲的中學生也不放過,結(jié)果犧牲了琉球的五分之一的人口。[15]面對日本的歧視和虐待,琉球人民進行了不屈不撓的斗爭,以各種方式抵制日本的反動政策。美、日軍隊在琉球進行激戰(zhàn)之時,數(shù)十年來被日本政府歧視和施以差別待遇的琉球人的憤怒也爆發(fā)出來。三千琉球?qū)W生奮起協(xié)助美軍攻擊日本軍隊就是典型事例。[1](P50)
(三)戰(zhàn)后琉球復國運動和獨立運動的蓬勃
日本投降后,占領(lǐng)琉球的美國原本認為,琉球群島與朝鮮半島同樣是被日本帝國主義所統(tǒng)治的殖民地,因此計劃將琉球群島托管后,從日本分離出并使其獨立。因此,美國在琉球施行“去日本化”政策,禁止使用日文,經(jīng)濟上停止使用日本貨幣,琉球人來往于日本和琉球之間,必須持有護照等等。得益于美國治理下寬松的政治環(huán)境,琉球人的民族意識高漲,掀起了公開的爭取民族獨立和解放的運動。關(guān)于“獨立”、“自治”內(nèi)容的書刊、言論鋪天蓋地。每當說到“祖國”和“民族”的話題,絕大多數(shù)人聲稱自己是琉球人,不認為自己是日本人,批判日本政府,并且希望依托美國的幫助而重新建立主權(quán)國家。1947年宮古島的報社記者團跟美國軍政要員對話時說過:“琉球人希望在稱為琉球的國家中,受到美國的保護而生活。”[16](P485)這期間,琉球涌現(xiàn)出一大批主張“獨立”或要求“自治”的組織。如琉球人柴田米三等領(lǐng)導的“琉球民主黨”、牧志崇得等組織的“共和會”、大城安養(yǎng)等組織的“成人會”等,其宗旨均在啟蒙琉球人的民主自立精神。[17]1947年前后成立的三個政黨也不約而同地持有明顯的獨立傾向。率先成立的“沖繩民主同盟”明確提出要“建立獨立共和國”。隨后成立的“沖繩人民黨”、“社會黨”,其獨立傾向也非常明顯。[18]
在主張脫離日本的黨派中,最為活躍的是“琉球青年同志會”。早在1941年5月,該會先后在琉球和臺灣兩地成立,起初只有成員30人,其宗旨是:“鼓吹革命,解放琉球,歸屬中國,并啟發(fā)琉球之民族思想,擊破日本之侵略政策”。后來該會成員因刺探日本軍情,被日軍發(fā)現(xiàn),其領(lǐng)導人赤嶺親助等2人被捕。日本以“外患預備罪”判處其有期徒刑5年,并以武力解散該會。[17]戰(zhàn)后,琉球青年同志會領(lǐng)導人赤嶺親助被釋放出獄,他與蔡璋(喜友名嗣正)等共同致力于琉球獨立復國運動,琉球青年同志會迅速恢復活動。后來,蔡璋繼任該會會長,四處奔走,著書立說,宣傳琉球復國的主張。1947年初,“琉球青年同志會”更名為“琉球革命同志會”,成員發(fā)展至6800余人,在琉球和臺灣兩地積極開展琉球獨立運動。1947年5月,該會呈文中國國民政府,吁請中國國民政府在討論對日和約時將琉球問題列入議題。8月,琉球與那國島石原等13人到臺灣報告,表示琉球同胞一致要求歸屬中國,要求迅速將此強烈愿望轉(zhuǎn)報中央政府。在此期間,該會為了幫助國民政府全面了解琉球情況,推動政府迅速制定琉球政策,還擬具了《琉球與中國之關(guān)系》的長篇文件。該文在結(jié)言中,沉痛指出:“看琉球歷史,可知他與中國一千年來息息相關(guān),琉球之地理形勢,于中國國防上是一道太平洋上不可或缺的堤防,琉球民族運動之目標,在爭取琉球歸還祖國。今天琉球雖已掙脫日本之統(tǒng)治,但投入祖國懷抱,建立中琉一體之最終目的尚未達到,誠為吾輩同志最引為憾者。”“際茲國際形勢蕩動不停,對日和約也未簽訂,琉球歸屬問題尚未解決,琉球人民無不坐臥不安,轉(zhuǎn)代表70萬同胞謹呈如上,伏望祖國政府懷緬往昔,檢討現(xiàn)在,盡量采摘,從速收復琉球,則祖國幸甚!琉球幸甚!”[17]
1948年7月25日,蔡璋、慶田嵩熏、久貝清德、我那霸生康、島袋松助等17人以“琉球人民代表”身份聯(lián)名向新當選的中國“行憲”政府總統(tǒng)蔣介石送交請愿書,呼吁政府收回琉球。[17]當時,由于琉球歸屬問題未定,中國國民黨當局對在臺琉球人請愿無明確回應(yīng),對于如何對待琉球獨立運動、是否收回琉球問題也反應(yīng)遲緩。直至1948年蔣介石才致電國民黨中央秘書處吳鐵城,內(nèi)稱:“據(jù)密報稱,琉球原屬我國領(lǐng)土,現(xiàn)雖美軍管治,人民均甚內(nèi)向,擬請秘密運用琉球革命同志會人員秘密掌握琉球政權(quán),冀于將來和會時,琉民能以投票方式歸我統(tǒng)治,或由琉球地方政府自動內(nèi)向,以保持我在太平洋之鎖鑰等語,應(yīng)如何秘密運用,希即核議為盼。”蔣介石在電文中并沒有明確的指導性意見。8月5日,吳鐵城將此電秘密轉(zhuǎn)送行政院長翁文灝、外交部長王世杰,“希惠示值卓見,以便會商研究為幸”,但也沒有提出具體的意見。國民黨高層關(guān)于秘密運用琉球革命同志會人員掌握琉球政權(quán)的構(gòu)想沒有成為現(xiàn)實。[13]
(四)冷戰(zhàn)時期及其以后的琉球獨立和自治、自立運動
進入冷戰(zhàn)時期以后,美國為防止共產(chǎn)主義勢力進入太平洋,決定改變對琉球獨立運動的寬松政策,強化軍事占領(lǐng)并準備逐步將琉球交給日本。1953年,美國將琉球北部的奄美群島交給日本。1970年美日通過《沖繩返還協(xié)定》,把琉球連同釣魚島的“施政權(quán)”轉(zhuǎn)給日本。但這遭到了許多琉球人的反對,他們“聚哭于鬧市”,連夜集會向美國日本抗議,數(shù)度組團到臺灣向蔣介石哭訴陳情,用漢語懇請看在同是“一家人”的份上,在聯(lián)合國仗義執(zhí)言,準許琉球獨立或并入中國版圖,然而毫無結(jié)果。[19]
“沖繩返還”日本之后,隨著日本經(jīng)濟的發(fā)展、國力的提升、同化政策的實施,琉球獨立運動也出現(xiàn)了新的變化。20世紀80年代,在琉球的工會與知識界之間出現(xiàn)了“自立論”的討論,提出了沖繩“自治縣”或“自治州”等構(gòu)想,還制定了各種版本的“憲法”。到了90年代,琉球更首度出現(xiàn)了官、民共同推動的“自立”運動。自此以后,謀求“沖繩自立”成為沖繩社會的主流意識。積極主張的團體主要包括來自文化思想界的“二十一世紀同人會”,學術(shù)界的“沖繩自治研究會”,以及明確把實現(xiàn)“琉球獨立”為唯一目標的“琉球獨立黨”。[20]琉球獨立黨成立于1970年,第一任黨首是野底武彥。2005年8月15日,琉球獨立黨選舉屋良朝助為第二代黨首。2008年3月3日,琉球獨立黨召開記者會,正式更黨名為“嘉利吉俱樂部”,確定黨旗為“三星天洋旗”,并作為設(shè)想中未來琉球共和國的國旗。[21]
薩摩藩侵占琉球已過去400年,日本的“琉球處分”也經(jīng)過了130年,琉球這串昔日的海上明珠歷經(jīng)風雨和磨難至今依然閃爍在浩瀚的大洋之中。但是130年來,琉球群島在日本、美國的控制下,政治上無法真正自主自立,經(jīng)濟上對外依賴性強,文化上的主體性也模糊游移,良好的自然環(huán)境生態(tài)和畸形的人文社會生態(tài)都顯著吸引著世界的目光。因為美軍基地的存在和美軍強奸日本少女、軍用飛機墜落、日美核密約、普天間基地搬遷等諸多事件引發(fā)的反美浪潮以及對日本政府的不滿,往往牽動著琉球人敏感的民族意識的神經(jīng)。近年來“琉球獨立”、“沖繩的主體性”、“琉球自治、自立”的訴求幾度成為熱點,《沖繩獨立日》等書籍暢銷,提醒著琉球人不要泯滅自我意識和意志。平靜客觀地觀察,琉球人似乎在三種力量之中尋求著張力的平衡,即日益同化于日本、融入全球化特別是區(qū)域一體化、尋求全方位的自立自強和特色發(fā)展。而琉球復國運動和獨立運動,長久以來也一直影響著琉球和沖繩的歷史,影響著琉球人和沖繩人的意識和行為,加之日本“琉球處分”、戰(zhàn)后“琉球處置”、“沖繩返還”等遺留的歷史問題,使得琉球依然作為一個問題區(qū)域存在,并使其未來的走向具有不確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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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Ryukyu Restoration Movement is also called Ryukyu Independence Movement(which is called Okinawa Independence Movement later).It refers to the movement that people who live on Ryukyu Islands struggle for independence from Japan’s invasion,control and slavery.From the history of Ryukyu,we can see that the four events are very important turning points in the relations between Ryukyu and Japan,they are"the Satsuma invasion"in 1609,"the Ryukyu Islands Punishment"in the 1870s,"the Ryukyu Islands Management"in the 1940s after the Second World War and"the Okinawa Return"in the 1970s,all of which are also important links in Ryukyu’s history of development.In each historical period,the Ryukyu people have waged the indomitable struggle.In the long term,Ryukyu is still a region with problems,which makes its future uncertain.
Key words:Ryukyu;restoration movement;Japan;China
責任編輯:高 雪
A Historical Review of Ryukyu Restoration Movement
Xiu Bin,Chang Fei
(College of Liberal Arts,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Qingdao 266100,China)
K901.9
A
1672-335X(2010)04-0019-08
2010-03-21
修斌(1963- ),男,山東淄博人,中國海洋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授,日本研究中心主任,主要從事中日關(guān)系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