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晉商大院傳統建筑對當代建筑裝飾的啟思

季 斌

無論置身于晉北宏偉的佛教建筑群,或是晉中晉商的恢宏宅第,或是晉南祖根建筑當中。我們不僅可以感受得到那數千年的文明氣息,更能汲取到那精致的木雕、石雕、磚雕的藝術魅力與裝飾手法。庭院、水井、漏窗、盆景、匾額,創造于這幽雅且不失大氣的生活環境和文化氣息。

今天所舉例者為山西建筑中的晉商院落。一般院落的村子入口、祠堂前的廣場、建筑的大門、室內的廳堂等,這些人們的視線最易停留的地方都作重點裝飾。如祁縣的喬家大院,從高空俯視院落布局,很似一個象征大吉大利的“喜喜”字。縱觀全院,從外面看,威嚴高大,整齊端莊;進院里看,富麗堂皇,井然有序,顯示了我國北方封建大家庭的居住格調。布局嚴謹、建筑考究、規范而有變化,不僅有整體的美感,而且在局部建筑上各有特色,即使是房頂的140條煙囪也都各有特異。

祠堂中的五道祠、土地祠可以看出這個大家庭曾經的輝煌。并雕有石山及口銜靈芝的鹿等。祠額上有四個磚雕獅子和一柄如意,隱喻“四時如意”,祠壁上還有梧桐和松樹、六對鹿雙,合在一起,喻意“六合通順”,這些精致的磚雕已經不只是建筑裝飾的一部分,更是寓意幸福祥和的開篇章。

說完祠堂,我們講出入咽喉——大門。它對宅第的大規模,氣勢起著不可忽視的暗示作用,是人們關注的焦點,不論貧富,大門都是裝飾的重點。喬家大院坐西朝東,為拱形門洞,上有高大的頂樓,頂樓上正中懸掛著山西巡撫受慈禧太后面諭而贈送的匾額,上書“福種瑯環”幾個大字。黑漆大門扇裝有一對大銅環,銅底板的對聯:“子孫賢、族將大;兄弟睦、家之肥”,鑲嵌在大院門墻上。雄健的“古風”二字嵌在大門的頂端的青石上,質樸生活作風在此時得以彰顯。大院的一磚一瓦皆有典故,均值得品位、研究。磚雕、木雕、手繪到處可見。各個精妙的門樓,檐門是一件件珍品。仿明酸枝欞丹窗,通天夾扇蔓花扇窗等等,各式各樣,變化無窮,雕飾繁復,但都突出吉祥寓意的主旋律,它不僅美化了大門,而且表現了主人的情趣。

廳堂是接待親朋好友和辦紅白喜事的場所,也是人來人往最多的地方,作為室內的最高級別,更是重點裝飾的對象。在屏風前八仙桌坐定的賓主目及的地方,處處可以看到陳設藝術與實用藝術的完美結合。犀牛望月鏡,萬人球……這些不只是高級的陳設品,更是封建家族建筑裝飾的升華。

可以想象,在晉商建筑當中,以磚、木、石為原料,以磚、木構架為主。無論是門樓、門套、門楣還是屋檐、屋頂、屋上的磚、木、石上的多種圖案,通體顯得恢宏、華麗壯美。木雕中什么八駿、松竹、葡萄表現蔓長多子、挺拔、健壯;芙蓉、桂花、萬年青表示萬年富貴;石雕中,脊雕、屏雕、扶攔雕上雕刻著傳統的裝飾紋樣,還有石雕中“馬上封侯”“燕山教子”等又突出對現實生活中的期望。還有那精美的手繪和鐫刻有帝王、將王、文人大家的文字匾額,不也同樣與“三雕”成為大院建筑裝飾的一部分么。就憑這些就是我們當代建筑裝飾無可比擬的。

另外,與喬家大院相似卻更加宏大的靈石王家大院是把建筑同自然串聯在一體。更令人感嘆的是利用山勢的坡度造成落差,巧妙運用地勢不但解決了坐北朝南,依山而建,而且把太陽光在每一個小院中的能量發揮到極致,更主要的是造就優勢,由高到低。這使得庭院中的人可以自己觀覽全景,更顯大氣。

常家大院的人工湖填補了北方建筑無“水”的空白,它不但兼具北方晉商庭院的雄渾大氣同樣會有江南園林的怡人水景。登樓極目處的水景不只是俯聽泉聲之樂,亦可灌溉農田。

通過對傳統建筑及其裝飾的分析,我們認識到:

1)功能和造型的統一。磚、木、石雕的設計可以在體量上同建筑主體設計構思吻合,在特定的條件下,這些設計影響到建筑的本身。通過三雕藝術的形式、內容、位置等的變化又使巨大的院落群得到有序的功能分割,帶來沉重的(祠堂)、大氣的(大門)、含蓄的(廳堂)視覺效果。

2)整體與局部的協調。建筑立面的整體輪廓線是決定建筑外部造型的基本因素,直接影響建筑的體態特征。而這些解構式藝術元素組成的建筑群落不也正是一個藝術解構重組的完美藝術品么。曲面、斜面及各式造型穿插其中,充分演繹了建筑的動態美。這些風格迥異且造型別致的建筑部件產生一種向外的張力,在視覺上,微觀或宏觀均讓人不可挑剔。

3)色彩與質感的表達。在整體統一的灰色調上不乏有讓人興奮的彩繪出現,精致但不失雄渾;單調卻不失靜謐,那些自然粗糙的木、石、磚雕的質地又給人以樸實和大方的感受。這使得建筑裝飾表達具有廣泛的可能性和靈活性。

4)虛實與凹凸的變化。建筑表面上的“三雕”對墻、門、窗等一系列建筑部件進行修飾采用了虛實與凹凸變化能產生視覺上的能力,給觀賞者以生動,強烈的印象。這些形態連續的交替出現,能產生較好的光影效果,強化視覺重心。

5)空間與尺度的張揚。建筑形態的整體、局部和細部的結構組織系統與大、中、小的尺度等級有著系統的對應關系,同時蘊含著特定的表述內容。

任何藝術都與特定的年代相伴相生,任何藝術形式都不能脫離了那個地域與那個年代民眾的社會生活。山西晉商傳統建筑中的裝飾藝術散發著濃郁的華夏民族特色,它在不同歷史時期的社會環境和文化觀念中進化、發展、積淀了歷代勞動人民的聰明才智。歲月流逝,山西晉商傳統建筑隨著歷史進程的步伐逐漸褪去古老的容顏。建筑裝飾也從形式到構造越來越表現出國際化的趨勢。在西風東進的激流中,建筑裝飾依然是建筑內外觀造型必不可少的,它的功能要求與審美要求并沒有因時代更迭而衰減,而是功能加強、審美西化、民族特色淡化了。在現代主義等建筑藝術新思維的影響下,建筑裝飾的意義更多的表現在形狀和構件材質的變化上,各種新型材質的框架及使用打破了傳統意義上的概念,越發的自由、開放,這不能不說是它的巨大進步。但與此同時,我們也清楚地看到,現代人過分強調頻繁的能耗性裝飾,回想傳統裝飾,其功能及形式美能在十分落后的技術條件下達到相對完美的結合,在高科技的今天,面對當代的建筑,我們是否也應該努力祛除在建筑裝飾中片面的形式美的弊端,積極尋求美觀與功效和諧共存的最佳平衡點。

這些給了我一些思考:1)建筑裝飾在現代可能更多的是將眾多藝術種類進行的打散重組的過程,這不正似木、磚、石雕匯集于一院么。2)建筑裝飾在更深層次則是一種通過藝術語言表達的一個極美畫卷,正好與大院中那些寓意吉祥、幸福、團圓的雕刻,彩繪藝術一樣。3)建筑裝飾同樣是天人合一、大道自然的終極表現,就像一些大院的依山而建,或是環水而鄰無不可表現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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