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方國家計算住房空置率指標的方法是,以一個城市(或全國)的全部住房為分母,以空置房為分子而得出。空置房的定義,由城市(或國家)政府做出規定,例如規定空置半年或一年以上為空置房等。
上世紀九十年代,我國決定設立空置房統計。當時我國仍在實行公房低租金制度,而且住房供應相當緊缺。當一個單位通過購買或自建而新增若干套“公”房時,為數眾多的缺房、少房職工都會睜大眼睛“盯”著它,使得行政部門會盡快地通過“排隊”和“三榜定案”等辦法,把住房分給職工居住。雖然每個單位總要保留幾套周轉房,但從總體來說,不存在空房問題。這種情況,當時曾被有些社會人士“贊美”為我國是一個“零空房”國家。既然已出售住房是“零空房”,就沒有必要采用西方國家的方法去統計它,而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新建住房銷不出去的空置問題上。因此當年對空置房下的定義是:本年內建成在12月31日尚未銷出去的住房為空置房。通過幾年的統計實踐發現,年底尚未銷出去的新建住房,絕大部分會在第二年銷出,使得這一指標只能反映新建住房在本年內的銷售情況,而不能反映真實的空置情況。針對這個問題,有關主管部門于2003年提出了以下補充修改意見,即:住房建成1年以內尚未銷出的為待銷商品房,1至3年內未銷出的為滯銷商品房,3年以上未銷出的為積壓商品房。以上建議,統計部門除了第1項還能“勉力為之”外,其它兩項則需要連續跟蹤3年以上,工作量和難度都很大,因而并未明確表態采納。我國決定改行住房商品化后,本應及時增加對已出售住房空置情況的統計,但因新建住房的空置統計一直沒有解決好,加上沒有覺察到已出售的住房空置日益嚴重,以致拖延至今而未決。
2006年我在一篇分析我國空置房指標與西方國家空房指標的區別文章中,曾建議由有條件的城市先行試點。請“各城市政府組織力量研究確定,是使用經過修改后的住房空置指標,或者直接使用西方國家應用的已售住房空置指標”。也可能是由于上述原因,沒有一個城市采納這一建議。
筆者在2008年的一篇文章中作過如下分析:從2003年至2007年的5年時間里,我國每年新建住房500多萬套,其中120平方米以上套型的高價位商品房占住房總數的60%以上,計 300多萬套。這一數據既證明了住房供應結構的極不合理,也顯露了住房投資和投機的惡性膨脹。這是因為,買得起以上套型高價位住房的居民主要可分為三部分:其一,高收入者。我國城鎮高收入者有3000多萬戶,如果每年有10%的高收入者進入市場各買一套大中型住房,就可以買掉300多萬套120平方米以上套型住房的大部分,因而占據了購買這類住房的“主角”地位。其二,投機購房。在房價連年高漲的形勢下,住房投機就會不斷增加而占據相當的份額。其三,一部份中等收入者購房。有的是經過好幾年努力攢了一筆錢來進行小量的住房投資;有的是為了改善居住條件而買房;有的是兩個獨生子女結婚時雙方父母支持而成了“合三家人之力”來買房;有的是寧愿做“房奴”也要買大一點套型的住房,……。以上三種情況的疊加,就形成了前5年這類住房的供不應求和暢銷,并成為前5年房價連年高漲和建設規模不斷擴大的一條重要原因。由于高收入者早就擁有自己的住宅,他們為了居住需求而買房的已經很少,大多數買房是住房投資。目前,他們中的多數人都擁有三五套、七八套住房,擁有十幾套以上住房的也大有人在。他們為投資而買的住房,既不上市銷售,又不出租,而是為了保值增值而予以空置。由于他們占據“主角”地位,因而造成的空置房數量巨大,是對寶貴的土地資源和住房資源的極大浪費。

前年我提出了“空置房數量巨大”,本想起點“醒世”作用。但因沒有提出具體的空置數字,并未引起人們重視。為此,幾個月前我與幾位同仁進行了討論,并嘗試性地做了如下推算:10年來,我國城鎮每年新建住房平均在6億平方米以上,其中120平方米以上套型住房3億多至4億多平方米,住房投資和投機者購買的住房2億平方米左右,每年因住房投資而形成界的售后空置房少則6千至8千萬平方米,多則1億多平方米。十年總計,并適當扣除有些空置房會轉為非空置房的變化,到目前我國城鎮因之而產生的空置住房總量,低算為6至8億平方米,高算則超過10億平方米。筆者在2008年的文章中,還曾提出要區分合理空置和不合理空置的界線問題。在我國為數眾多的中低收入者還處于“住房難”的情況下,出現這樣巨大的新建住房空置,應屬不合理空置。前些年,我們忽視了住房投資的“主角”地位及其對新建住房造成的嚴重空置,沒有對其采取措施,是政府工作特別是宏觀調控的一項缺失。
需要指出,嘗試性的推算雖有一定參考價值,但總會有誤差,因而亟需通過統計弄清楚住房空置的確切情況,以利于正確決策。
近10年來,我國城鎮新建住房約為7000多萬套,70多億平方米。而按智能網絡提供的數據推算出的我國城鎮空置住房6540萬套,60多億平方米。也就是說,空置房相當于我國10年來新建住房總量的90%以上。從這一分析就可以看出,這一數字嚴重失實。

我們一貫主張在統計工作中應用現代先進技術,當然也可以應用網絡技術。應用任何先進技術于統計,都是一個繁重的系統工程。對每項指標都要做出明確而周全的定義(空置房的定義就要精心“設計”),取得每項統計數據都要建立全方位、全過程嚴密的工作程序和質量保證體系,并經過試點檢驗和改進,證明其達到預期的準確度以后,才能用于統計工作。取得統計數據后,要經由法定部門嚴格審定后才予以公布。目前,我們使用網絡智能為統計服務還很不成熟(實際上是尚未開始),要使之成熟達到可供統計使用條件,還得花大力氣、下狠功夫。這次有的媒體“貿然”地公布了智能網絡的數據并據以推算出空置房數,失實在所難免。但這次議論6540萬套空置房也產生了一個“積極作用”,就是推動我國盡快地建立已售住房空置情況的統計。


既然6540萬套空置房的數據失實,而前面我們嘗試性的推算數字也有待校正。因而再次建議(筆者曾于2006年和2008年兩次建議),開展一次住房普查,把居民擁有多套住房的情況和已售住房的空置情況納入普查內容。在吸取普查經驗的基礎上,建立比較周全的已售住房空置情況的統計。
這是議論空置房問題中稍帶提出的問題。
如果一個國家的住房市場一直運行比較正常,如果突然出現了(其實是經過一定時間的積累而突然出現)過大的住房空置,就會沖擊正常的新建房和二手房銷售,并會使房價下降。這是一條人所共知的住房市場運行的常識。
而我國前些年的情況卻很特殊。這就是:房價連年的過快上漲,推動了住房投資和投機的“惡性膨脹”,并不斷擴大與住房投資有關的住房空置;而住房投資和投機的“惡性膨脹”,又反過來要求和推動房價的持續過快上漲。可見,前些年因住房投資而形成的巨量空置,不僅沒有使房價下降,反而與房價上漲“掛鉤”。由此可以推斷,如果能夠出現一個房價持續穩定和適度下降的態勢,住房投資、投機以及相關的住房空置,都會相應緊縮。直觀地看,這種“緊縮”是“好事”。但因“緊縮”會涉及多方面的利益,會牽出多種多樣的問題,許多人會為之“陳詞”。如何對待“緊縮”,就成了困擾我國宏觀調控決策的一個突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