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柳
今晚,我于浮光掠影中醒來,往事披巾帶彩。漆黑的夜,你的眼,如清澄的五月天,霎時點亮所有暗無天日的斑斕。
是誰在千樹萬樹梨花樹下撥動那濃郁的芬芳,于是羽毛般的花瓣為時光義不容辭地打了枚粉紅色的蝴蝶結,所以,無數個嬋娟的夢里,蝴蝶已成為潛意識里翩然起舞的精靈,她時常出現在我們一相情愿的世界,與塵世無關,只在季節錯落有致地來過后,在揉碎的細雨叮嚀中堂皇轉身。
依稀可見,微涼濕透的石墩上殘留著一小簇凝著淚痕的青苔,她們似乎竭力在無情歲月中研磨自得其樂的堡壘。然而,風搖雨落,一季一季,她們只能在猩紅凄冷的寒風中安之若素地接受一次又一次洗禮。
那夜,是你穿透姹紫嫣紅的風塵扶搖而來,我在蝶飛燕舞的杏花樹下捧著古舊的線裝書,一頁一頁翻讀有關你我的前塵今世。一位容顏消瘦拖著輕紗羅裙的女子在日出的海岸邊際冉冉升起。啜一口,溫暖便如一件淡妝素裹的青衫,恰到好處地溫馨了一身疲憊的炎涼。
少年利劍,平原走馬,北往南來,馬嘶絡繹,癡眼處,行色匆忙的過客絕塵而去。如何讓我確認你,在顧盼神飛的眸子深處,你是我望眼欲穿的眷戀?
或許,我們的故事如舊巷里那些日積月累的塵埃,總有一日殊途同歸,風塵仆仆轉過一圈兒歸來,彼此站定在銅壺滴漏的相冊中望而卻步。
多年以后,我提著繡花竹籃,收獲了少年如履薄冰的步履姍姍。曾為不知今夕何夕的你物色各種錯過佳期的托詞,是異鄉黏著稠稠藕斷絲連的情愫讓你魂不守舍地懶于回歸,抑或是灝大如環的功名讓你無動于衷兒女沾巾一刻,孰是孰非,我皆無從得知,而光陰終不可流轉。
琵琶弦里,“再見”二字噤若蒼穹,星光點點,與君一別,為期十年或百年?不想食言亦不愿扛著信誓旦旦的盟約等待歲華滄桑地溶淀,悄悄地來,揮手而去,如有生之年一場不可回避的相遇,你愛過我,足夠,再多一字,都是奢求,異彩紛呈的奢求注定于事無補。
你走后,寂寥如窗前一枝枝淡然吐綠的紅梅,香寒悱惻,我囫圇吞棗地睡去。夢里,昔日所盼所愿皆能按部就班地遵循自己的方向瓜熟蒂落,如初見時一樣,那些笑靨如花的過往,在薄如蟬翼的嫩蕊里一瓣瓣競相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