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最聰明

勞倫斯.威廉斯

強尼是個流浪兒十歲那年，他被一個名叫杰克的盜賊收留從此，過上以偷竊為生的日子。

這天，強尼潛入一家五金店，偷了一把漂亮的鎖，卻被巡邏的警官逮個正著。

這時，店主卡斯楚聽到動靜，從里屋跑出來，見到眼前的情景，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過，他沒有讓警官帶走強尼，而是為孩子解圍起來：“警官先生，這個男孩并沒有拿我的東西。”

警官不耐煩地搖著頭，說：“別耍我，卡斯楚先生，我明明看見他從架子上拿的!”

卡斯楚點點頭，說：“是的，不過您誤會了，是我叫他拿的。”

卡斯楚輕松地編造了一個謊話，可是警官并沒有放開男孩的手。他大聲地對卡斯楚說：“卡斯楚先生，你知道嗎?他叫強尼，是惡棍杰克收留的孤兒。如果你現在不提出起訴，那是在害他。你應該很清楚，而且比其他人更能明白——做小偷的后果。”

卡斯楚回想起自己的過去，他也經歷過偷盜的生活，而且，那樣的生活使他很懊悔，想到這，他寬容地笑了笑，說：“警官，我不想對一個孩子提出任何起訴。”

警官突然打斷他的話：“你以為，這么做是在給小孩子一個機會嗎?因為他只有十四五歲?我告訴你，大錯特錯了!你只是讓他再回到杰克那個惡棍身邊，讓那個惡棍再教他更多犯罪的伎倆罷了!我們這一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流浪兒們把杰克視為英雄，而杰克卻把他們教成不良少年，而且唆使他們犯罪。總之一句話，還是你自己決定。如果是杰克本人，難道你也要袒護他嗎?”

卡斯楚臉上的笑容頓時失去了大半，他輕輕地說：“不，我絕不會袒護杰克的，但是，強尼是冤枉的，是我叫他去拿鎖的，卻被你誤認為小偷了。”

警官不想再做任何爭辯，他冷峻地瞪著卡斯楚，過了幾秒后便放開強尼，轉過身子走出店門。

房間里只剩下卡斯楚和強尼了，強尼怯生生地看著卡斯楚，并松開手腕，把鎖乖乖歸還到卡斯楚的手上，說：“對不起，先生。”

卡斯楚笑了笑，然后對強尼說：“你喜歡這個?不過，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鎖頭。”

卡斯楚把鎖拿起來，繼續說：“把你的鞋帶借我。”

強尼乖乖地彎下腰，解開左邊鞋子的鞋帶，交給卡斯楚。

卡斯楚拎起鞋帶，檢查了一下帶有金屬片的一端，把它夾在手指中間，像夾鉛筆那樣，然后他把鞋帶的這一端穿進鑰匙孔里，用手指輕輕挑動了三四下，只聽“啪”的一聲，鎖頭就開了。

強尼驚訝地探過頭來：“嘿，你怎么弄的?”

卡斯楚回答：“別忘了，我是一個鎖匠！”

小男孩的表情立刻改變了：“嘿，你不只會開鎖吧!我記得杰克提起過你，我本來以為他是哄我的，他說你以前是保險箱大盜，而且是最偉大的保險箱大盜!”

“以前的兄弟是這么稱呼我的。”卡斯楚冷冷地說著，并順手把東西整理了一下，然后對強尼說，“強尼，我們親談個交易如何?剛剛我已經對你略施小惠了。我需要一個孩子來替我看店，一天三小時，放學以后來，星期六則是全天。我每小時付七角五分，你想不想做?”

強尼臉上原本好奇、驚異的表情頓時消失了，轉而變為不屑一顧的神色：“你還是把機會留給那些呆小子吧!如果我要錢的話，我知道該怎么去弄，才不要整個禮拜為了工作而操勞呢!”

卡斯楚笑了，這個孩子很聰明，一下子就能識破他的計策。他接著說：“而且，如果你找不到門路，你的朋友杰克也一定能幫你，對嗎?”

說到杰克，強尼露出崇拜的神情：“沒錯!他是最聰明、厲害的!”

卡斯楚聽了，立刻露出輕蔑的笑容：“最聰明、最厲害?那好，我給你看樣東西。”

卡斯楚從柜子底下拿出一本泛黃的活頁本，強尼看著這本本子，滿臉疑惑，接著卡斯楚把本子攤開，放在桌上，本子上寫有幾個大字——《保險柜大盜之手冊》。

頓時，強尼的眼里露出了光芒：“這是……偷盜的寶典嗎?”

卡斯楚微微地笑著，說：“是的，我所知道的各種技巧都寫在里面了，不過，我不會犯傻，把本子中的奧秘告訴給你的，本子里的技巧就連杰克都一無所知，曾經有專家用了二十年的時間請我傳授，我都沒答應呢。我想，等我死后，再把這本本子出版，那時，一夜之間，每一個人，包括小偷、大盜、鎖匠等等，都會知道。當然，只要每個人都知道了，里面的技巧也就不是秘密了。”

強尼若有所思地搖搖頭，說：“唉，你本來可以繼續做大盜，大撈一票的，為什么不……”

“大撈一票?”卡斯楚插嘴說道，“沒錯，我算過一筆賬，我一共偷過三十萬美元，可是，那是我花二十年的時間，學技術、掌握功夫才偷到的。這些錢平均除以二十年，每年再扣掉一半的開銷，到最后，我每年只能存下二千美元，但是按照現在的情況，這家五金店的收入比那個好多了，去年我賺了超過三倍的錢。”

強尼說：“你其實可以賺更多的。”

“是嗎?”卡斯楚苦澀地笑著，說，“我忘了告訴你，我當中被關了二十三年，如果再加上這二十三年，我的平均收入更是大大降低了。”

強尼一臉疑惑：“二十三年……你怎么會被捉呢?”

卡斯楚幽幽說道：“人算不如天算啊!遲早會有出錯的一天。越早犯錯就越容易回頭，沒有人是絕頂聰明的。強尼，你不是，你的朋友杰克也不是。”

強尼又露出一臉固執的神色：“那是你認為的，你不知道世上還有許多聰明的人，因為他們根本不會被抓。”說完，他揚了揚頭，氣呼呼地朝門口走去。

第二天晚上，大約深夜一點鐘左右，一個黑影偷偷潛入卡斯楚的五金店，里屋內，警官已經埋伏了兩個晚上了，他手握著左輪槍，輕輕地走上前，趁那黑影還未來得及拿到活頁本之前，將黑影逮捕了。

隔天下午，卡斯楚正在看這本活頁本。強尼放學經過店前，被卡斯楚叫住了，他慢慢地走近柜臺。

卡斯楚說：“我聽說杰克搬走了，搬進市立監獄去了。現在，終于逮到這個大傻瓜了。他破門而入就是想偷這本活頁本的。”

強尼點點頭，靜靜地看著卡斯楚。

卡斯楚接著說：“他大概以為這本小本子里有什么大秘密吧?記得我好像跟你說過一個關于偷盜手冊的笑話。其實啊，現在誰不曉得，像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把偷盜的技巧寫下呢!如果寫了，豈不是引起人們邪惡的念頭了嗎?其實，我這本活頁本里面全是賬單。”

強尼用敏銳的眼睛盯著卡斯楚，在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種與過去完全不同的眼神，那是一種崇拜、尊敬的眼神，他喃喃地說：“也許，大部分的人并非如想像中的那么聰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