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 遇

□劉艷穎

巧 遇

□劉艷穎

時 間 現代。夜晚。

地 點 某城鎮。王大伯家。

人 物 王大伯 男，六十多歲，盲人。

王大媽 王大伯老伴，六十多歲，盲人。

擁 軍 男，二十多歲，打工者。

[舞臺一角置一門，門框正中亮著一盞燈，舞臺設計內外兩室，外室有桌、椅、電話等。正中墻上掛一軍人大照片。內室有一櫥柜。

[幕啟：王大伯、王大媽坐在外室椅上，手里編織著工藝花籃。[擁軍滿頭大汗，焦急地上。

擁 軍 外出打工整三年，掙得工資二萬元。忽聞家鄉鬧水患，心念老父無人管。本想連夜往家趕，照顧老父度晚年。不料半道遭劫難，小偷偷光俺的錢。心焦急，緊追趕，一直追到這巷口前。整條街都漆黑一片，就這家還亮著燈，我遠遠看見那小偷就在這門前消失了蹤影，這兒八成就是小偷的家。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今天就是豁出命，也得要回俺的血汗錢。[擁軍走至門前，側耳偷聽屋內動靜。[屋內。

王大媽 （竹片扎了手，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吮）我說老頭子，你看咱們倆的眼睛都瞎了，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我想……

王大伯 都瞎幾十年了，各大醫院都醫不好，你還想啥？

擁 軍 （旁白）噢，原來是兩個瞎子！瞎子門口還點燈，有意思。（同情地）難道那人偷錢是為了照顧兩個失明老人？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轉而生氣地）可是，再難也不該去偷呀！（上前推門無動靜）也許這兩個老人還不知道他兒子是賊呢！對，為了不讓老人傷心，我還是直接找那小偷要錢，順便對他說教說教。（擁軍翻墻，進入內屋）咦，這屋里沒人？小偷呢？哦，這兒有個后門，難道小偷從后門溜了？

王大媽 老頭子，我是想咱是不是能請個保姆，幫忙料理料理家務？

王大伯 我也這樣想過，可是，咱自己的日子都不好過，哪有錢請保姆？

擁 軍 （旁白）什么，沒錢？哼！我倒要問問他兒子偷來的錢呢？（欲出內室）

王大媽 錢不是在里屋櫥柜里嗎？咱兒子在這次抗洪救災中，為了救人犧牲了，國家給了咱十幾萬，咱就用些吧。

王大伯 （拍桌子）不行！老婆子，咱們說好的，要用那些錢給孤兒們蓋房子，那錢咱一分也不能動！

擁 軍 （暗驚，走到櫥柜旁，旁白）錢在櫥柜里……抗洪救災？他兒子是抗洪英雄？那小偷呢？（一想）對，可能是他們的小兒子吧。一個是英雄，一個卻是狗熊！唉……十幾萬？這櫥柜里的錢不是我的，我的錢呢？

王大媽 瞧瞧，瞧瞧，都這么大歲數了，性子還這么火爆，不動就不動唄。

王大伯 唉，這次鬧水患，不知道又有多少可憐的孩子無家可歸了！

[父親畫外音：“軍兒，你是爹從民政局里領回來的孤兒啊！”

王大伯 你再去摸摸，那櫥柜鎖牢了沒有？

王大媽 哎。

[王大媽起身，走進內室，雙手摸索著來到櫥柜前，擁軍隱退一旁。

王大媽 （摸到小銅鎖晃了晃）鎖著呢，老頭子，你放心吧！像咱們這樣的人家是不會招小偷的。（摸索著又返回椅子前坐下）老頭子，咱這門口的燈整夜地亮著，很耗電，咱們得花錢交電費啊！

擁 軍 （旁白）是呀！眼睛都瞎了，還亮燈做什么？

王大伯 你也知道，咱們這條街上的路不好走，特別是黑夜，

沒個亮，萬一走路的人摔著了怎么辦？只要別人不摸黑，咱花點兒錢值！再說，咱編的這花籃多走俏，只要咱每天多編幾個，這日子還是能過得去的。

擁 軍 （旁白）這老伯的心眼兒真好，多像我爹啊！

[父親畫外音：“軍兒，我老伴走得早，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呀。你外出去打工是想多掙錢讓爹過好日子，爹心里明白，不過你要記住爹的話：清清白白做人，靠自己勞動掙錢！”

擁 軍 （旁白）為了多掙錢讓爹過上好日子，三年來我起早貪黑，加班加點，好不容易掙來的錢卻被他兒子偷走了，真氣人！老伯人再好，也不能掩蓋他兒子的罪行，我一定得把錢要回來！（想起自己被偷去的血汗錢，恨得直咬牙）

王大媽 也只能這樣了。誰讓咱年輕那會兒只收養一個孩子呢？現在只剩下咱兩個瞎眼的老家伙了，沒親沒故的，多寂寞啊！（撫摸著墻上的照片）我可憐的兒子，（悲痛地）多好的孩子呀，又老實又有學問，還有一身好功夫，眼看著就要升為連長了啊……（憤恨地）都是那該死的陳老根，是他害死了咱們的好兒子！

擁 軍 （旁白）她說他們只養一個兒子，那小偷？……哎呀，壞了，這兒不是小偷的家，小偷被我追丟啦，怎么辦？我得趕緊離開，要是被人發現，把我誤會成小偷，我還有什么臉再見我爹？我得趕緊走。（一想）慢！陳老根？是我爹？她提到的陳老根是不是我爹呢？我再聽聽他們還說些什么。

王大伯 （默默流淚）不要責怪陳老根。他來看咱們時，說他也有個兒子叫擁軍，他給兒子起這個名字，就是因為他對軍人有感情。

擁 軍 （旁白）說的是我……

王大伯 他兒子出門三年多了，沒給他個音訊，他因為思兒心切，積勞成疾，才一病不起。

擁 軍 （痛苦地旁白）爹病了，爹！……

王大媽 我記得他說洪水快淹到他的床沿兒了，他以為自己這回是死定了，沒想到突然沖進來一位穿軍裝的年輕人，上前一把就把他扔上了外面的救生艇，那就是咱們的兒子，陳老根是活了，可咱們的兒子卻被倒塌的房梁給活活地砸死了……

王大伯 唉！陳老根的心里也不好受啊！他又是思念兒子，又是內疚不已，他一再地說，恨不能用自己的老命把咱們的兒子給換回來。（淚眼蒙龍地撫摸著大照片）

王大媽 他的老命能換回咱們的兒子嗎？都怪他那兒子，出了門就不管他爹死活，這樣的兒子有也等于沒有，他還說他兒子善良孝順，真是老糊涂！

擁 軍 （淚如雨下，旁白）爹，您辛辛苦苦把兒拉扯大，我卻讓您擔驚受怕，還差點害得您丟了性命，兒不孝啊！是我害死了他們的兒子，是我呀！我現在還誤會他們的兒子偷了我的錢，我……我這是作孽呀！（痛哭地沖出內室，“撲通”一聲跪到兩位老人面前）二位老人家，我，我對不起你們！

王大伯、王大媽 （大吃一驚，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誰？你是誰？

擁 軍 我，我就是你們說的那個陳老根的不孝兒子陳擁軍!

王大伯、王大媽 （二人不約而同地）你是陳老根的兒子？

擁 軍 （哽咽著）是，我就是陳老根的不孝兒子。

王大伯 （警覺地）你是怎么進來的？

擁 軍 （語塞）我……

王大媽 （躲在王大伯身后）你，你是小偷？

擁 軍 不不不，你們別誤會，我不是小偷，我是來找錢的……

王大媽 說的好聽，找錢？找錢不就是偷錢嗎？你躲在這兒，我看你就是來偷錢的！（搖晃著王大伯）老頭子，快，咱快報警！（摸起桌上電話，欲撥號）

擁 軍 （嚇得上前抱住王大媽的腿）別……別報警……

王大伯 （制止）慢！（對擁軍緩和地）孩子，你為啥來我家找錢，又為啥要跪到我們面前？

擁 軍 大伯，大媽，事情是這樣的，我帶著打工掙來的錢回家探望爹，沒想到在路上錢被小偷給偷了，我就一直追到了你們家里。剛才聽罷二老的談話我才知道追錯了地方，誤會了。你們的兒子為救我爹光榮地犧牲了，是我爹……不，是我害了他呀！（沖著相片磕頭）大哥，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二位老人家！

王大伯 噢，原來是這樣。（摸索著去扶擁軍）孩子快起來，快起來。

王大媽 （走上前）老頭子，小偷的話，你怎么能輕易相信？

擁 軍 （拉著兩位老人，語氣堅定地）大伯、大媽，請你們相信我！我陳擁軍雖然窮，但我人窮志不窮！我就算餓死也決不會干那違法的事！今天我太莽撞了，誤會二老，給你們帶來了驚嚇和不安，實在是對不起！

王大伯 沒關系，沒關系，（從口袋里摸出一疊零碎錢）好孩子，這些錢你就拿去做路費，回家去看你爹吧。

擁 軍 不，大伯，我不能再要你們的錢，我現在也沒臉去見我爹，我先寄封信，然后再去打工，等我掙了錢再回家看他老人家。（拉起王大伯、王大媽的手）大伯、大媽，我走了！（欲走又回）大伯、大媽，我，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王大伯 孩子，有話就直說吧。

擁 軍 （“撲通”又跪在地上）大伯、大媽，你們唯一的兒子為了救我爹，永遠地離開了你們，如果二老不嫌棄的話，我……我想請求你們，讓我來替你們的兒子盡孝道，做你們的兒子吧！

王大伯 （興奮地）好，好！我們認你這個兒子！

王大媽 （望著王大伯）老頭子，我們又有兒子了？

王大伯、王大媽 （齊聲地）我們又有兒子了！

擁 軍 （深情地擁抱兩位老人，大聲地）爸！媽！……

[音樂聲驟起……

[幕落。

[劇終。

責任編輯 王慶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