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人生——《貧民窟的百萬富翁》

《貧民富翁》(丹尼保爾,2007)改編自印度外交官維卡斯史瓦盧普﹝Vikas Swarup﹞的第一本小說《Q＆A》。在第81屆奧斯卡上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八項大獎。

2006年電視現場直播中,印度孟買青年杰瑪?馬利克還差一個問題就能贏得2千萬盧比。他是怎么做到的?A:他作弊;B:他幸運;C:他是天才;D:一切命中注定。這是《誰想成為百萬富翁》電視猜謎節目的人生版。杰瑪贏得1千萬盧比后被警方以欺詐罪逮捕,嚴刑拷問下,杰瑪說出真相——他確實知道答案,但他只知道這些！

出身貧民窟的杰瑪年幼與哥哥沙里姆、少女拉媞卡一起經歷了印度的變遷。之前每一個提問,都好像是杰瑪的記憶碎片,是他關于親情、愛情與人生的回憶。

而現在,杰瑪不僅要洗清自己的犯罪嫌疑,還要拯救與拉媞卡的愛。在金錢與愛情之前,杰瑪能夠沉著冷靜,選擇出正確的答案嗎?

電影講述杰碼少年的經歷,用異常巧妙的方法——電視猜謎的方式。每當主持人問一個問題,現場都會有一片嘩然過后異常的寂靜,杰瑪的思索會帶著我們進入另外一個時空,所發生的故事與主持人的問題緊密結合,杰瑪的生活往事為他找到了完全準確的答案,也為我們了解這個神奇小子的過去帶來一個神奇的魔法鏡,去映照他對人生的理解和反思,也許那是杰碼的幼年時代,也許那是杰碼的童年時代。電影敘事采用平行蒙太奇,一邊是電視主播緩慢而劇烈地詢問著一個個的問題,有挑釁的語氣,又有鼓勵的成分說道:“被稱作一個毫不起眼的‘茶水工’竟然能回答出這樣難度的問題,我們再一次為他鼓掌”。一邊是杰瑪在思考問題,他的意識流把我們突然帶回了他的過去,印度鼓錘打著,仿佛在提醒我們這故事曾發生在印度,這種回憶的組合是一種類似于貼圖的零星記憶,雖然主持人的問題之間沒有必然的邏輯關系,但隨著問題而產生的記憶雖然無序排列,但一定是杰瑪的某段人生經歷,這些段落毫無規律地排列著,隨著影片節奏的進程,給我們也似乎是一個解謎的過程,等待著去破解杰碼的人生密碼,去了解他的生活,去試圖找回杰瑪完整的童年時代和過去。

鏡頭里,那個美麗的女孩在火車站揮著手,幼年時候杰瑪兄弟一起逃出黑社會大漢的迫害,奔向火車軌道,趕上了急速而駛的火車,小女孩沒有趕上飛逝的火車,她后面是夜的霧氣襲來,還有大漢的追趕,小女孩被大漢抓住,濃霧暗示著她撲朔迷離的人生。而飛奔的火車,杰瑪望著向他揮手的小女孩卻又愛莫能助,童年的心靈遭遇了最深刻的傷痛,如同搖籃曲一樣曲婉的女聲哼腔響起,似乎是對年幼孩子們心靈的撫慰,體現了一種溫暖的人性關懷。影片在火車飛奔的段落,印度鼓深沉而緊張快節奏地敲打著,也敲打著每個人的心靈,為杰瑪的奔跑做了加速度的伴奏。童年時代的杰瑪奔跑成了一個主題性的動作,生長在貧民窟的他,經歷過各種各樣的奔逃,影片的音樂貫穿著神秘的印度鼓聲,也暗示著杰瑪快節奏的奔跑人生,他的童年經歷了更多的奔跑,他的人生也經歷了傳奇的奔跑,從一個不起眼的“茶水工人”奔跑到了一個億人矚目的猜謎明星,一個被印度人民所由心稱贊并關愛的印度傳奇小子。奔跑的記憶,奔跑的童年,奔跑的戀愛,奔跑的意識流,奔跑的音樂聲,奔跑的人生,奔跑構成影片的一個基調。

鏡頭特寫回答問題的杰瑪,色調偏暗,在解題中,杰瑪的記憶世界里,意識流是真實經歷,這是一種在電影里較為新穎的方式,在以往伯格曼導演的《野草莓》和安德列.塔科夫斯基導演的《猶在鏡中》等影片里,對于意識流的把握更多的是一種過去經歷與現狀生活的一種意識沖撞而產生的一種潛意識或帶有點想象和迷幻色彩的意識流,而在《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里,這種意識流是因為對于一個問題的思考而把人引入一個過去真實的世界,但那是過去深埋在記憶深處里一個似乎沉睡的記憶,在思索某個問題時候會閃電式的出現在腦海,是對過去經歷下意識的回閃。在描寫這些記憶時,影片用一種濃墨重彩油畫般的色彩,鏡頭語言具有較強的美感和視聽沖擊。

影片尾聲,杰瑪最后的一個問題,把影片帶進了高潮。他當時聽到熟悉的問題,卻終究難以回答出問題的答案,越是似曾相識的東西有時候越是難以捉摸,這也是我們的人生經歷里所體驗過的熟悉感受。他當時回答問題申請了外援,想起來給深愛的女孩打電話問她是否知道,由于觀看他的節目而造成交通堵塞,女孩也停車下來,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生鼎沸的的街上,和人群們一起在大屏幕下觀看著他的節目,電話鈴聲響起,女孩的手機卻放在車里,她奔向車里拿起電話,電話接通了,當杰瑪問道:“你知道三個火槍手的另外一個人是誰么?”女孩平靜的回答說:“不知道！”然后她笑了,說,“真的,不知道。”這是個奇跡,所有人認為女孩會知道答案,可是答案仍然是個謎。

當命運在敲打每個人時候,當事人總是不清楚下一步會發生什么,這也是對未來的一種好奇與平和,因不能預測未來,所以好奇,因不能掌控命運,所以平和。杰瑪只能再次自我思索,他聯想到去洗手間時候,注意到洗手間的門把是個大寫的又像B又像D的字符,是在暗示他什么嗎?是命運的巧妙安排還是故意捉弄?他舉棋不定。他覺的那個字符很像D,但又可疑的像B,但更像D,于是我們和主持人一樣,似乎以為他會回答看起來是必選答案的D,結果出乎意料的是他回答選B,主持人瞪大眼睛,神色緊張,并嘲諷地說,難道你不想再贏?鼓動他放棄選B,但他絲毫不為所動,鎮靜自若的出奇,他回答:“我選B。”杰瑪答案已經給出,但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呢?仍需拭目以待,除非旁觀者也能清晰的記得三個火槍手的名字。最終,主持人大喝一聲,答案完全正確,答案就是B！這時候全場沸騰,整個印度沸騰,影片也沸騰！

蒙太奇平行講述杰瑪兄弟在黑幫發生的事,因他放走了女孩,知道必然遭黑幫報復,于是他將大把的金錢倒進浴缸,坐在浴缸里面,數著錢,當看到兄弟贏了猜謎,他會心的笑了;另一條時空線,黑幫老大也看完了電視節目,并在銀幕上發現了自己的情人已逃出,猜謎節目一結束,他拿起槍,率領著黑幫爪牙沖進杰瑪的門,向杰瑪的兄弟開槍,而他也被槍擊中倒下,杰瑪的兄弟倒在了血泊中。這是片中最血腥的一瞬間,也是杰瑪的兄弟人性釋放最美好的瞬間,但這種以死亡為終極代價的尾聲具有悲劇色彩,也讓杰瑪的兄弟的靈魂得到一次印度洗禮的升華,但這種升華必須以死亡為代價才能解脫的命題也為人性提出了一個終極命題,能不能去寬容一些,包容一些,給他活下去的理由呢?

整部電影給人的感覺就是奇妙、凄迷、邪惡與美麗的沖擊感,影片色彩濃厚,大氣,音響厚重、低沉且略帶憂傷。當印度音樂鼓聲再次響起的時候,造化弄人的命運曲延伸了一個思考探索的空間,引人深思,回味彌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