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意

焦松林

小董犯了事,被關進監獄兩年,已三十出頭了。出獄后,整個人就像是被霜打蔫了一樣,渾身提不起精神來。父親老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悄悄地委托小董的舅舅幫幫他。

小董的舅舅是做票據生意的,這些年生意紅火,早就發了家致了富。他先是不同意帶小董,可架不住自己的姐夫一說再說,只好答應讓小董先試試。

小董呢,也能體會父親的一番心意,就去舅舅的辦公室報到了。小董一去就是半年,在這期間,只回來過一趟。性急的老董問兒子這班上得怎么樣了,小董撇撇嘴,沒吭聲。

又過一個月,舅舅登門拜訪老董,一進門就向老董說:“我說姐夫,小董我實在是留不住了。”

這話把老董嚇了一跳,他正要說些好聽的話,可舅舅已經一擺手:“我留不住他,是他什么都懂。說白了,我這票據生意,就是賣稅費發票,替人偷逃稅款,給人開一張多少錢。小董來到我這里,還沒用我教,就什么都會了,而且他的業務量做得很大,你想想,他這是把飯給我吃呀,我不能耽誤了他。”

小舅子把話說到這個分兒上,老董也沒說的,只得嘆了口氣,讓兒子小董回來了。

接著,老董又讓兒子小董跟他遠房的二叔做學校的生意。為了能如愿,老董買了幾條好煙幾瓶好酒,送給了二叔。二叔這才答應收下小董。

可小董還沒去三天,二叔就來拜訪老董了,順便還把老董買的煙酒帶了回來。二叔告訴老董:“哥,你那兒子是人精,哪用得著跟我學呀。我在學校做點圖書生意,他呢,則直接告訴我,讓我拿點本錢,在學校后面那條街開個網吧,再到學校前門辦個戒網癮學校,讓學校校長擔任戒網癮學校的名譽校長。說實話,我早想開個網吧。可他呢,連戒網癮學校的主意都能想得出來,你說,還用得著我嗎?”

老董一拍大腿:“既然你們叔侄想到一塊兒去了,為什么不一起干呢?”

二叔的臉一下子紅成了豬肝色,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尷尬地答道:“哥,你兒子說了,賺學生的錢,有點傷天害理,他不想干。”

得,二叔那里是指望不上了,小董又在家里無所事事。老董還是急呀,多方打聽,得知樓下一個鄰居在醫院里跑業務,于是,老董又找上了門。那個鄰居倒也爽快,滿口答應讓小董跟他:“做我們這一行,關鍵是腿勤。他年輕,有活力,做這個準沒問題。”

老董這一回親自把小董送到了鄰居家。小董先是打聽那個鄰居究竟做什么業務,那鄰居樂呵呵地笑道:“醫院的生意可做的多著呢。比方說,A醫院是三甲,B醫院是二乙,B醫院業務不好,我們就可以為他們從甲醫院介紹病人。”

鄰居的話還沒說完,小董就淡淡地笑了:“還有,醫院有的是藥,我們可以在醫院的衛生間里貼些小廣告,讓藥房的醫生把藥偷出來賣給我們,我們再轉賣給外面的藥房。”小董剛一說完,那鄰居就變了臉色,戰戰兢兢地看著老董:“你兒子,你兒子不會是公安局的吧?”

小董嘆了口氣,拉著老董就向外走。老董聽出了些名堂,正要問小董,怎么對這些行業都清楚,小董鄭重其事地告訴父親:“您以后就別管我了,我就想找份正經的活做做。實話說,我做過發票生意,也和同學開過戒網癮學校,而且還在醫院的衛生間貼過小廣告,也正是因為貼小廣告,才被抓起來的。這些偷雞摸狗的舊路,我不想再走了。” ■

(責編: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