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 痕
不熟悉他的人,總會揣度他的生活,因為他總是處于風口浪尖的位置。我和他認識了那么多年,對于他的性格仍舊是無法說清的,他似乎沒有一個固定的性格,有時候很寬容,大大咧咧的,有時候又很敏感很較真兒。
一次,我瀏覽他微博后面的留言,一條簡簡單單的微博,里面竟有半數左右的抨擊和奚落,我想無論是誰遇到這樣的局面,都會感到失落和沮喪吧,但是再見到他時,他卻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他照舊信心滿滿地做雜志,照舊每個月努力地寫連載的小說,他想發微博的時候繼續發微博,總之他繼續大張旗鼓地生活。
落落生日的時候,我們去KTV慶祝,當時陌一飛點了一首《掌聲響起》,她深情款款地唱,小四坐在一邊扭頭沖我說了一句:“我要哭了。”
他把我拉到身邊,一只手勾著我的脖子,他對我說:“我太不容易了,”他說“別人只看到我的不好,卻不會看到我為別人做過什么,我做這些真的已經很累了。”我似乎明白了,他總是想要和別人搞好關系,因為他的身份必須和別人搞好關系,他欣賞有才華肯努力的人,所以將所有的作者都團結過來,用自己的名氣用《最小說》的平臺來推出簽約作家的單行本。很多個通宵的晚上,都是他坐在電腦前看一些國外的設計,看到好的設計就打包整理到一個文件夾里發給小西,什么事情他都親自經手,封面的設計、內文的版式,包括宣傳的文案,他都要一一改過。
每個月,他認真地對待自己的文章,曾經有人想要替他寫文章,甚至寫好了一回《小時代》交給他,這樣看似是幫他救急的事情,其實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引誘,如果一時偷懶蒙混,也未必有人知道。但是這絕對抵觸了他處事認真的原則,他寧可自己通宵寫稿,寧可拖延交稿日期,也沒有用別人寫的稿子,他的做法使他安全地度過了一個危險的陷阱,他對自己認真地要求,會讓他在不確定的充滿顛簸感的生活中堅定地走下去。
我記得最初他給我打的那通電話,他在電話里哭泣,說別人利用他,表面和他是形影不離的朋友,可是在背后卻奚落他取笑他,他覺得這是一種無法接受的背叛。但是現在,即使遇到同樣的事情,他也會滿不在乎,他甚至和我說:“別人利用你,就說明你有價值,沒有價值的人,是誰也不會利用的,所以我希望別人利用我,那樣證明我有價值。”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是很平淡的,就像是經歷過艱險的人,坦然地面對瘡疤與傷痕。
他特別想要和別人打成一片,為了打成一片,他可以總說一些搞笑的話題,可以附和著別人,他總是邀請身邊的人一起吃飯、一起逛街和看電影,好像他越來越成熟之后,就越來越離不開別人的陪伴。
我們已經認識了八個年頭,我應該比一般的人更了解他,但是正因為對他的了解,所以覺得他不可捉摸。
某天,我和他以及其他作者一起吃火鍋,我坐在他的旁邊,心里又在擔心著新的事情,這次沒有什么猶豫便說出口了。
“你的脾氣其實很急躁,也有一些任性,只是有時候,你或許可以想一下,其實未必你所做的事情都會成功,所以,不應該把成功當成是必然的結果,我只是說,每個人都有遇到失敗的時候,只要不把成功當成必然,不要覺得自己做什么都應當順利無阻,那么面對可能會有的失敗的時候,就不會覺得受傷,就會比較灑脫……”
我是湊近他,輕聲地說的。
他聽完后,無聲無息地笑了。
(黃磊摘自《痕記》長江文藝出版社 圖/周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