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歲那年,他第一次給人看病,藥到病除,震驚眾人;
8歲,能識別草原上60多種藥草;
18歲,他將蒙藏醫學的重要典籍《四部醫典系列掛圖全集》譯成蒙文,填補了蒙醫學的空白;
24歲,他以弱冠之齡當選鄂爾多斯市政協常委,為地區發展建言獻策,刷新了該領域的年齡紀錄,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常委;
同是這一年,他被破格晉升為全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并被任命為家鄉鄂托克旗蒙醫院副院長和衛生部全國醫藥衛生系統先進個人;
……
從出生杏林世家與醫結緣開始,他在一次次地超越自己,一次次地創造歷史中,書寫了一個蒙醫的人生傳奇。
神醫出世
安徒生說:“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上帝筆下的神話故事。”阿南達的故事不是神話故事,但是,他的故事卻不乏神話般的傳奇色彩。
1985年,阿南達出生于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鄂托克旗蘇米圖蘇木的一個蒙藏醫學世家,他成為該家族的第十一代傳人。
這是一個光榮的家族,曾經出過兩代御醫,其歷史可以上溯到1578年。從小,父親就給阿南達講這些家族故事,先人高超的醫術和高尚的醫德,便深深烙印在阿南達心里,成為他心中的標桿。
當時,阿南達的父親是蘇米圖衛生院院長,蹣跚走路時,他便跟在父親身后忙里忙外,抓藥、包藥,慢慢也對父親的藥方熟悉起來。阿南達6歲時候,有一天,一個病人前來求醫,恰巧父親不在,阿南達見那人胃疼厲害,就學著父親的樣子,從藥房里取出藥,并煞有介事地叮囑他如何用藥,令人驚訝的是,那個病人服藥后,胃果然就不疼了。
第一次給人看病,便藥到病除,阿南達的事跡轟動了鄰里。原以為父親會夸獎他幾句話,不料父親卻狠狠地罵了他一頓:“病治好了是件好事,萬一吃錯了呢?人命關天!這是我們醫德中最不能容忍的,你犯了最低級的錯誤。”不過,也因為這件事,阿南達“神童”之名開始在草原上流傳。
盡管“看病事業”中道而廢,但此時的阿南達,已成為父親不可或缺的小幫手,尤其是在采藥方面。
與其他醫學譜系不同,蒙醫最看重采藥,每一種藥草,都有相應的采摘時令,或早或晚都會影響藥效。因此,每到采藥時節,便是蒙醫最忙碌的時候。因為父親出診工作繁重,阿南達從6歲起已擔負起了幫父親采藥的重任。
當然,僅靠他一個人采藥顯然有限。小小年紀的阿南達便顯示出非凡的管理能力。當時他的彈弓玩得很熟練,用彈弓打麻雀可謂是百發百中,阿南達和小伙伴們談條件,用麻雀換草藥,誰采得多,吃的麻雀就多。“烤麻雀肉”成了孩子們最向往的口福,因此,每次出去采藥,阿南達總能收獲頗豐。
為了早日學成蒙藏醫術,阿南達從小學一年級到四年級的學業都是在家里讀完的。白天阿南達在家里跟父親學習蒙、藏語,晚上表哥教他漢語。
父親對阿南達采用的是“棍棒教育”,學習方面稍有懈怠,便要接受諸如“光著身子趴在滾燙沙丘上”之類的處罰。
悟中探尋
阿南達真正開始系統學習蒙藏醫始于12歲,這一年他被送到“恩師”舅爺爺家,成為舅爺爺的關門弟子,也是24個徒弟中最小的弟子。舅爺爺不僅是阿南達的老師,也是阿南達父親的老師,祖傳醫學就是從他那里傳來的。
得知終于可以拜師學藝,一心想著早日學有所成的阿南達接連開心了好多天,然而,一向嚴厲的父親在他離家之前又給他上了一堂課,告誡他不論何時何地都不要忘記“刻苦”、“認真”!
去之前,因為沒有好好完成功課,阿南達被父親狠狠地揍了一頓。懷著有些興奮又有些沉重的心情,阿南達來到了舅爺爺家。不料想在他到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就被一位調皮的師兄送了份“見面禮”。
師兄一邊給阿南達號脈一邊說:“你身上被人打過,而且是位四十多歲的人打的。”還告訴他背上有3處傷痕,也說了準確位置,還說出了誰打了他,打他的人多大歲數。阿南達倒吸一口氣,驚嘆師兄的神奇功力,迫不及待地問師兄為什么能說得那么準確。師兄告訴他,他們有的學習13年了,有的學習8年了,最少的也學了4年,才能達到這個水平。接著,師兄拿出很厚的兩本書(蒙藏文版)《四部醫典》對阿南達說,“只要把這兩本書背完了,看病方面什么都學會了”。
如獲至寶的阿南達興奮地跑去跟舅爺爺說,要把《四部醫典》全部背下來。舅爺爺疑惑地問他緣由,阿南達便把早晨師兄給他號脈的事說給舅爺爺。舅爺爺聽后呵呵一樂,解開阿南達的疑惑:“傻孩子,怎么可能呢?那是你晚上睡覺時被子沒蓋好被他們看到了,專門逗你呢。”
阿南達聽后頓時知道自己被師兄們“涮”了,然而一向的牛脾氣讓他不肯就此罷休,他滿臉倔強地告訴舅爺爺“三年時間一定將這兩本書全部背完”!
從此,阿南達每天加緊背書。有時舅爺爺在教其他徒弟,他一邊干活,一邊默記舅爺爺的話,之后再看書學習,發現這樣記得更快。經過兩年零七個月,阿南達竟真的將這兩本書全部背下來,連舅爺爺也不禁暗自贊許他的耐性與勤奮。
讓阿南達成為“神童”的不僅是他的勤奮好學,更是他過人的悟性與觀察能力。雖說天才是99%的努力加上1%的天分,然而這占絕對少數的1%卻是可遇不可求的,阿南達正是在刻苦努力的基礎上幸運地擁有了大多數人沒有的悟性,才成就了天才的神話。
學醫三年了,阿南達決定回一次家。回到家中,父親問他學了什么,阿南達說:“我四十分鐘可以將蒙醫的《九棵如意樹》的示意圖邊說邊全部畫出來。”父親根本不相信,以為他在吹牛,父親說:“就你學了三年敢說將《九棵如意樹》背會,我們都學了20年甚至30年還不敢說如此大話,你以為你小子是神童嗎?”阿南達對父親說:“你是我父親,你打我,我認了。如果我畫不出來你把我趕出家門,我也認了。”不到40分鐘時間,阿南達果然將其畫出來,父親拿著畫對了40分鐘后,只是點點頭,說了句:“還可以,再回去學三年吧。”
而后的學習中,因為舅爺爺不會說漢語,而阿南達的漢語說得很流利,在舅爺爺看病時,阿南達就充當翻譯。有時病人在等待舅爺爺看病,阿南達會偷偷地給等候的病人號脈,并告訴其癥狀和治療方法,然后再聽舅爺爺的診斷和自己的是否吻合。他說:“在舅爺爺家時每年要看近萬人次。邊學邊實踐,學了6年之后我和其他徒弟的水平就大不一樣了。”一傳十,十傳百,當地人都說舅爺爺那里有個叫阿南達的徒弟,醫術高超。
當同齡的孩子在忙于應付考試時,阿南達卻無憂無慮地跟著舅爺爺治病抓藥。在好奇、興趣和臨床的驅使下鉆研古老的蒙藏醫學經典,眾人視為難學的藏語和漢語也都在兒童般的嬉戲和奇妙的臨床中被他自然而然學成了。
就這樣,別人學了10多年都沒有學到的,他用了短短6年的時間學成了。
此后,為精進學業,2003年11月,阿南達考進北京雍和宮佛學院學習;2005年阿南達又到甘肅省拉卜楞寺學佛學和醫學。
懸壺濟世
長長的“母親河”黃河緩緩流淌,滋潤著內蒙古大草原肥沃的土地與草場。今天,河流兩岸的人們虔誠地把阿南達比作圣潔的化身,在當地蒙族、藏族等少數民族農牧民的心目中,阿南達的愛心,如同這大草原一樣寬廣。
疾病,經常侵蝕著內蒙古大草原的一座座氈房。因為缺醫少藥,許多牧民把小病熬成了大病,年紀輕輕就曲卷了身體。
阿南達看到這些后,他給自己規定,每年拿300個名額給貧困的病人免費看病。老百姓來看病,給得起錢就給,給不起就不要,錢給多少也無所謂。他始終記著師父曾對他說過一句話:“不管掙多少錢,醫術有多高,必須把醫德放在第一位。”
無論“神醫”的名號有多響亮,尊師重道的阿南達一直恪守家族古訓——來看病者不管是當官,還是討飯的,都一視同仁,盡力施救。每個月他都抽出幾天,專門回到家鄉為窮苦的農牧民看病。
在鄂托克旗,每到阿南達出診日,蒙醫院必定人潮洶涌,許多病人不遠千里慕名趕來。
為了盡可能滿足病人需求,阿南達通常從早上8點開始,一直坐診到次日凌晨兩點。即便如此,他每診一脈必要花20分鐘以上,絕不肯因勞累而有絲毫懈怠。
患者柴力干是烏蘭察布市四子王旗一個普通牧民家的孩子,年僅8歲,他的母親在照顧他時發現肚子有一點鼓脹。開始時還以為是脹氣,渾身乏力,沒有胃口,經常感冒,后來覺得不對勁,就領著孩子到當地市中心醫院做了一個彩超檢查,結果出來孩子肝硬化已經發展到腹水階段了。
一片烏云籠罩在這個普通人家的上空。為盡快讓孩子康復,柴力干一家人反復的在多家大醫院之間尋走。兩個多月過去了,孩子的病痛依然沒有得到緩解。原本活潑可愛的柴力干,現在只能挺著鼓鼓的肚子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忍受著病痛的折磨,而原先胖乎乎的身體也變得骨瘦如柴,面色臘黃。
當他的父母抱著柴力干找到阿南達時,已經吃不進東西。阿南達給他號脈診斷后,開了一個療程的蒙藥,經過21天的治療,他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肚子也變小了;又經過三個月治療,臉色泛起紅潤,癥狀明顯好轉,不僅能下床、也能吃飯了。到醫院檢查,讓醫院的專家感到震驚不已。為了感謝阿南達的救命之恩,三年來,柴力干一家每逢節日都要去看望恩人阿南達。
有一次下大雪,阿南達非要連夜趕去100多公里外給人看病。朋友勸他說,雪天趕夜路太危險,明天一早再去吧。阿南達卻說,“病人需要我”,堅持要走。果然不幸出了車禍。朋友得知后還在關心阿南達是否無恙,另一頭阿南達卻急道:“你快開車來接我,車撞壞了,那邊病人還等著呢。”
阿南達深知,在邊疆少數民族父老鄉親的心中,醫生就是他們再生父母。因此,無論雪再大,路再險,環境再惡劣,哪里有生命的呼喚,他就想法設法趕到哪里。
盡管如此辛苦,阿南達給自己定的診費卻是極其便宜的:每次出診,無論病人高低貴賤,一律僅收200元作為藥費(藥為一個月用量),凡遇到貧困者,就連藥費也免去,分文不取。
夢想馳騁
今年年底,阿南達在北京開的全市第一家蒙醫門診部將正式營業,地址就選在雍和宮旁的一個鄰街四合院。牌匾早就寫好了,是原全國人大常委員副委員長布赫題的字,阿南達特意將自己的名字改了一個字,寫作“阿南德蒙醫館”,一字之差,為的是提醒自己永不忘崇尚醫德。
其實,在此之前,內蒙古自治區衛生廳廳長楊成旺早就主張阿南達將蒙醫館開到北京,但阿南達忙于穿梭在鄂爾多斯和呼和浩特之間為群眾看病,因此,在北京建蒙醫館的事一拖再拖。后來,恰逢國家衛生部副部長、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局長王國強參加“中醫中藥中國行”走進鄂爾多斯活動,王部長在了解了阿南達繼承發揚民族醫藥方面做出的成績,聽說阿南達利用祖傳蒙醫為牧區群眾看病,減免貧困病人醫療費用的事跡后,王部長熱情接見了阿南達,并鼓勵他把蒙醫帶到首都北京。
對未來的規劃,阿南達說,第一要開一家非常大的孤兒院,第二要蓋一家非常大的養老院,第三要蓋一所青年人或未成年人有關健康教育的培訓基地,給他們講蒙醫理論,使傳統醫藥在防治疾病,保護百姓健康中不斷地發揚光大,為人類健康做出更大的貢獻!其中,不同于祖先的是,他的志向不僅在于憑一己之力扶危濟困、治病救人,而是“不斷發展、弘揚蒙醫學,讓這門古老的醫學廣為傳播,造福更多患者”。
務實的阿南達從很多年前就開始著手把他的人生理想變為現實。他在18歲時就寫出了一本蒙醫基礎理論書——藏蒙漢文版《四部醫典系列掛圖全集》,這本書的完成填補了蒙醫學上一個空白。該書已被列入內蒙古自治區衛生廳衛生科研課題和內蒙古古籍文獻叢書,并獲得“內蒙古青年科技創新獎”。
2005年,阿南達把他翻譯的《四部醫典系列掛圖全集》用蒙、藏、漢三種文字出版發行,引起學界震動。內蒙古自治區政協主席親筆題詞,祝賀《掛圖全集》出版,稱這是他“為弘揚民族醫藥事業作出的重要貢獻”。
此后,阿南達又將目光投向了《本草綱目》。他說:“李時珍基本上把南方藥目寫進去,當時交通不發達,北方藥目涉及較少。不同地方的藥草也有不同的作用,西藏是以礦物和動物為主,內蒙古地區是個高原地區,和西藏不同,有山、有水、有沙漠,地形好。我們用的藥基本上以草藥為主;南方地區雨水多,我們的地方是半干旱地區,所以有自己的特點。一個民族和一個民族的治療方法也不一樣,我想把北方的藥目全部寫進去,然后用藏語、蒙語、漢語三種語言翻譯出來,出版一部《中華藥草大全》。”
阿南達說,他現在正在著手進行這項浩繁的工作,準備在30歲前完成。去年,衛生部副部長、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局長王國強參加“中醫中藥中國行——走進鄂爾多斯”活動時,聽聞他這個想法,還曾高興地鼓勵他:“好啊,阿南達,等你把這本書寫出來時,我給你寫序。”這對于阿南達來說,無疑是莫大的鼓舞。“在我這代人,我要把‘祖傳’兩字祛除,改為悟道,如果沒有悟性,就像對牛彈琴,我要把我所學的醫學知識寫成文字推廣開發,誰悟到了誰就學,學成之后發揚光大。”阿南達說,他爭取早日將《本草綱目》藏、蒙兩種語言譯出來,讓更多的民族地區醫生看到這本光輝的藥典。
為了在以后的從醫生涯中繼續推廣蒙醫,阿南達說希望自己能在50歲左右寫出一本“傳統蒙醫傳承法”。“現在有本事的蒙醫不少,之所以知道、了解蒙醫的人很少,是因為蒙醫特別看重秘方,從面局限了自己的影響力。其實秘方并不重要,蒙醫學傳承最重要的是診斷,不會診斷,給你方子也沒用。”
現在,阿南達正在信心百倍、腳踏實地、有條不紊地實現自己的人生規劃,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影響,將蒙醫蒙藥帶出草原,走向全國及至世界。
阿南達的故事遠沒有結束,今年又是他大展宏圖的一年,這只“草原雄鷹”迎著每天初升的太陽振翅翱翔,創造著一個個新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