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升旗儀式,校長照例要對全校師生講話。他說:“關于怎樣開個有意思的班會,我們從創意箱里收到許多很好的建議。五(1)班的方果子同學提出,可以在班會上辦跳蚤市場。他的意思不是叫大家到學校里來賣東西、買東西。他的意思是……到底是什么意思,還是讓他自己來說吧。”
在幾千雙眼睛的注視下,方果子從容不迫地登上觀禮臺。
方果子說: “我設想的這個市場,進行的是一種非物質交易。一般的市場賣青菜,賣蘿卜,我這個市場——”
“賣空屁!”孔伯定在下面大聲搶自。
學生們哄笑起來。
方果子不動聲色: “非物質交易就像孔伯定這樣,他給你們講怪話,你們給他笑聲。”
校長接著說: “當然,除了講怪話,我們還有很多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長。比如,我可以為你唱歌,你可以為我朗誦……”
下午,五(1)班的班會上,老師讓方果子來主持他創議的非物質交易。
方果子說: “我相信我們班并不缺乏才藝資源,大家一定會踴躍表現。不過請大家注意秩序,不要亂,一個一個來。”
方果子說完,下面一片安靜,秩序一點兒也不亂。
面對冷場,方果子只好點名了。
“瓜哥!”
瓜哥站了起來。
方果子說: “你年齡最大,個子最高,你來帶頭吧。你有什么拿手好戲可以交易?”
瓜哥說: “我喜歡蟲子,學了一套螳螂拳。我愛聽蟋蟀叫,孔伯定學蟋蟀叫很像。他要是肯學給我聽,我就打拳給他看。”
但孔伯定說: “我的蟋蟀叫不換螳螂拳。要是葉盈盈肯跳舞給我看,我就用蟋蟀叫給她伴舞。”
方果子想了想,說 “你們可以連環交易,各取所需。瓜哥為葉盈盈打拳,葉盈盈為孔伯定跳舞,孔伯定為瓜哥學蟋蟀叫——不就皆大歡喜了?”
可是葉盈盈不干:“我不想看螳螂拳。我要聽劉暢講阿凡提的故事。”
方果子說:“葉盈盈,你明知劉暢一說到‘阿’就會口吃,你這不是捉弄他嗎?”
葉盈盈說:“我是給他鍛煉的機會。”
劉暢說:“我可以講阿……阿凡提的故事,但不愿意給葉盈盈講。如果林欣予答應彈一曲《致愛麗絲》……”
方果子沒想到情況會這樣復雜。他說:“也許林欣予也有自己的愿望。”
“是的,”林欣予說,“我聽過鐘亦豪吹口哨,吹得抑揚頓挫,有力度,高音特別飄。”
“謝謝褒獎。”鐘亦豪朝林欣予點點頭, “不過我很欣賞許花樣的老師模仿秀,她把老師的聲音、姿態,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吳佳娜說:“她模仿得最精彩的是老洪,她可以把老洪的三十幾條語錄像糖葫蘆一樣穿在一起,一口氣說出來,聽起來很過癮的。”
朱凌說:“三十幾句話,要想每句話都說對還不算難,但要想模仿老洪把每句話都說錯,可就不容易了。像什么‘上課不許干與學習有關的事’‘父母很愛你們,都是你們親生的’‘男生不像女生,女生不像男生’……”
鐘亦豪說:“我愿意跟許花樣交易,用口哨換她的模仿秀。”
許花樣道:“我聽吳佳娜說,朱凌有一招絕活。”
方果子問:“什么絕活?”
“聽說她能用舌頭舔到自己的鼻尖。只是這一招她輕易不露。我來模仿老洪,希望能引出朱凌的絕活。”
朱凌說: “我的絕活是爹媽給的,是遺傳的,但有的人的絕活靠的卻是才華。”
方果子問朱凌: “你指的是誰?”
“殷云。”朱凌說, “有一次上數學課,我看見她悄悄地在給范老師畫漫畫。”
“我沒有!”殷云本能地否認。
朱凌說 “那天我做值日,打開她丟掉的紙團——畫得好丑好可笑,但又不會讓人認錯。我可以為殷云表演,只要她答應把我畫下來。”
可是殷云想看白聰明變魔術。
白聰明呢,他提出:“我喜歡最刺激的。”
方果子不明白:“什么是最刺激的?”
白聰明說:“女生都會尖叫,但誰都比不過湯蕓蕓。有時候是恐怖引起尖叫,有時候是尖叫引起恐怖,湯蕓蕓是后一種。我希望用魔術的奇幻換取尖叫的恐怖。”
湯蕓蕓笑道:“誰都不知道我想得到什么。”
她讓每個同學猜一遍,但大家都沒猜對。
湯蕓蕓說:“我想讓我們美麗的班主任親我一下!”
所有的女生都尖叫起來,所有的男生都在心里嘆息。
這時,老師說:“好吧,我們將這個車輪轉動起來,讓大家都得到滿足。”
老師對主持人方果子說 “我們來想一想,轉動這個快樂的車輪還需要什么?”
方果子想了想,說:“還需要一架鋼琴。”
他和幾個男生便去把大廳里的鋼琴推進教室。
快樂車輪的第一動力是輕輕的一個吻。
老師在湯蕓蕓紅撲撲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興奮的湯蕓蕓提醒大家: “準備好了沒有?我要尖叫了。”
所有的人都用手指堵住耳朵——除了白聰明,他要享受刺激。
湯蕓蕓尖叫一聲,把她的興奮釋放了出來。
校長立刻聞聲跑來——校長室在一百多米外的另一座樓里。
“沒……沒出什么事吧?”校長問。
大家告訴他: “沒出什么事。”
白聰明對校長說: “您別動。”
校長就不動了。
白聰明向殷云借了一塊橡皮,放在掌心,然后出其不意地朝校長頭頂猛擊一掌!
校長嚇了一跳。
這時,白聰明讓觀眾看清楚,他的掌中已空空如也。
白聰明說: “校長,橡皮已經在您的鞋子里了。請脫鞋。”
校長脫下一只鞋子——鞋子里沒有橡皮,脫下另一只鞋子——有橡皮了!
接下來,由朱凌表演舌頭舔鼻尖,殷云當場畫成了漫畫。
許花樣的老師模仿秀,本來想模仿老洪的,臨時改成模仿校長。她氣喘吁吁地走到湯蕓蕓跟前,緊張地問:“沒……沒出什么事吧?”
同學們哄堂大笑……
生動別致的非物質交易繼續進行。每個人滿足著別人,也使自己如愿以償。
最讓人感動的是劉暢。他特地選了一段有許多“阿”字的阿凡提故事來鍛煉自己。他把每個“阿”字念得慢一點兒,就不會口吃了。
“阿……凡提在經文學堂學阿……拉伯語的時候,老師問他:‘阿……凡提,阿……拉伯語的牛犢怎么說?’可不幸的是,阿…凡提忘記了阿……拉伯語的牛犢是怎么說的,但他記得阿……拉伯語的大公牛是怎么說的。阿……凡提就說:‘阿……拉伯人很有耐性,他們會耐心地等待小牛犢長成大公牛,那時候,他們就把這頭以前的牛犢叫做拜開爾。’”
所有的人,包括老師和校長,都為劉暢熱烈鼓掌。
葉盈盈跳起新疆舞,這是阿凡提家鄉的舞蹈。
等孔伯定學過蟋蟀叫,瓜哥打過螳螂拳,快樂的車輪就轉過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