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國人民都在如火如荼買房子的時候,我把房子給賣了。我延續了一貫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這個念頭產生了不到兩周,中間還去上海出了趟差,回來在兩天里接待了十幾批看房團,然后就賣了,惟一的遺憾是沒能守住底線,在別人的苦苦哀求之下比預期的少賣了一萬元巨款,損失了大概一百條裙子。最讓我心碎的是,身邊的所有人都在斥責我鼠目寸光,沒有人意識到我擁有的現金在兩年里翻了五倍,就此成為一個富婆這一鐵的事實。
兩年前買房的時候,我基本也是這樣的光速:一共只看了兩套,從醞釀買房到搬進去用了不到兩個星期,人人都在說我基本等于被搶。但我永遠記得搬家的那一天,窗外的小樹抽出了新的嫩綠枝條,小區的花園里開著淡黃淡紫的小花,生活似乎剛剛開始,一切充滿希望,和這樣的希望比起來,別的任何損失簡直都不足掛齒。
以前在廣州和兩個女同學、五只貓合住,每一寸地板上都有可疑的污跡,屋子里永遠有貓尿的味道,最后搬家的時候我們落荒而逃,羞愧得不好意思去找房東要回押金。后來我在北京終于嘗試徹底的獨身生活,房東老太太在幾次暗訪后終于確定雙人床上只睡了一個人,她于是給我買了非常好吃的蘋果,主動提出幫我去排隊買水卡電卡,數次邀請我去她家吃餃子。租房的獨身女人一定是楚楚可憐的,因為連幫我裝洗衣機的工人聽說沒有任何人可以幫我裝水龍頭,都主動下樓幫我買了一個全部裝好,堅決不收錢;搬家的時候洗面奶掉在一個黑出租車上面,過了半個小時,人家給我送回來了。
然而自從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就過上了港劇中女白領們的生活。我在家里接待了兩位數的各年齡各階層各職業背景的男同學們,我和他們在昏黃的燈光下喝伏特加與龍舌蘭,用草莓或者提子下酒,我們認真地討論文學與電影,你喜歡馬爾克斯嗎?哦,我更喜歡博爾赫斯,諸如此類。住在隔壁樓的男同事數次撞見我與身高體重面貌差異巨大的男士們在不算很深的深夜里回家,我估計他對我的私生活有無限遐想,雖然事實上貧瘠得讓人失望,和有沒有房子沒有一毛錢關系。
在搬家前的某天早上聽到外面的鳥叫聲,忽然又覺得無比留戀這個小小的家:多少個晚上我在樓下散步,買了一個可愛多在微風中邊走邊吃,小區后門有一家可愛的酸奶店,再過去是燒烤,夏天坐在路邊吃蜜汁烤翅,在等烤翅的時候,有鹽水花生和煮毛豆。很多人都用房子來尋找安全感,然而對我來說,它給我的只是在永恒的不安全中一些小小的瑣碎安慰,這些安慰隨時可能失去,也隨時可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