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韻離開我的時候,是一個剛下過雨的黃昏。操場上的塑料草坪被沖刷得分外鮮亮。18歲,長到了足夠高,夕陽可以把背影拉得很長。我隔著盛夏黃昏那清涼的空氣,尋覓一種潮濕。天空的淡藍與夕陽的血紅,在緩慢地擴散。我一如那潭死水,無助地遙望。
有一件事情,我至今無法理解。
在葉韻離開后的日子里,我突然忘記了如何去打籃球。高中夏季籃球聯賽剛剛展開,我憑借自己出色的三分球入選?;@球隊。
前三場比賽,也就是葉韻離開我之前,我場均投進3個三分球,外加4次助攻。我在外線的牽制力,讓我們的內線打得分外流暢。三戰全勝。
她走后的天空,突然喪失了一種藍。在訓練賽中我就發現,我的投籃越來越糟糕。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個左撇子的我。在球場上投三分就像切白菜一樣簡單的我,突然忘記了什么叫投籃。
第四場比賽,我一分未得,三分球5投中0。球隊贏得很艱難。1分險勝。看著我們的中鋒“胖子”滿頭大汗地從球場上走下來。剛剛坐穩的他就暈倒了。我充滿了內疚。如果我能投中一個三分,情況遠不會這么糟。
第五場比賽,我仍舊一分未得。量分球7投中0。球隊輸了。這次胖子沒有暈倒,所有的人都很沉默。而這種沉默,像是對我的一場詰問,讓我無地自容。
以前每次三分線外飆射。我聽到的都是球與籃網摩擦發出的刷刷聲。如今的三分線外,每次出手,球都會在籃筐中旋轉2圈到3圈。然后狠狠地從籃筐彈離。就像一種拒絕,讓人心灰意冷。
我有時候懷疑,是不是老天在故意和我作對。在我最落魄的時候,給我施展一種詭異的魔法,讓經我手投出的籃球都本能地拒絕籃筐。
一切的空想,在比賽失利后的黃昏蔓延開來。我抬頭望望天,還是藍的??捎H愛的上天,你能否告訴我,為什么三分球就是投不進呢?
第六場比賽,我向教練提出申請。我安靜地坐在了替樸席上。
我們贏得了比賽,整場比賽我沒有投中一個三分,可是我們贏了。那一刻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其實沒有了三分的籃球賽一樣精彩;沒有了三分的球隊,依舊可以獲得勝利;沒有三分,我是不是依舊深愛著籃球,深愛著與青春有關的日子?
數學老師如是說:青春是一個等可能事件;在發生的時候,也就意味著結束。概率是一件你永遠無法左右的事情。
猴子他們,背著我去找了葉韻。
整個事件我都是不知情者,直到葉韻打給我電話的時候,我依舊蒙在鼓里。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我卻在客觀地分析、劃清著一些東西。
我突然變得異常沉著,最后的最后,我只說了一句話:“你的離去,與我的籃球無關。”說那句話的時候,口氣冷到自己無法想像的地步。
我想,葉韻也逐漸明白,她的離去,對我的打擊是那么大。而這一切都不再重要,正如數學老師所說的等可能事件一樣,我們永遠無法左右它的概率。
期末考試終于開始了,那天早上下起了雨。天被洗刷得昏暗而毫無色調,我在雨中拼命地奔跑。一如那努力飛人籃筐的籃球,我努力地跑向考場。后來回想,雨中的我一定很帥氣。因為奔跑中,我突然想起“青春”一詞。我把青春與大雨、籃球聯系到一起,然后用一種略帶自負的微笑問候我們的監考老師。
監考老師看到我的樣子,表情有些怪。而我的笑,讓他也情不自禁地跟著我笑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那場大雨早已逃得無影無蹤。玻璃一樣的夕陽,席卷了球場的每一個角落。而那些嘩啦嘩啦的雨聲,卻在我耳中揮之不去。
第八場比賽,晉級賽。我打滿全場,三分球,投7中。那天的夕陽終于把我一臉的陰霾擊碎;我突然發現那些被夕陽的血紅偷去的天藍;正在慢慢地被微風還原。
一抹蔚藍,從我雙眸中映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