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見了的金魚風箏
這天是周末,劉天宇一個人逛到市中心廣場上,廣場上很多人在放風箏,劉天宇玩心大起,也買了一只黑色的金魚風箏放起來。
劉天宇的風箏在天上歡快地游著,忽然,一條紅色的金魚風箏靠上來,和他的黑魚風箏上下翻飛,宛若兩條活魚相互嬉戲、相互依偎著,把其他人的風箏都比了下去。觀眾一陣喝彩,大家異口同聲地說:“看,多漂亮的情侶風箏!”
劉天宇心里有些得意,目光在人群中尋找紅金魚風箏的主人,看到不遠處一個穿白T恤、沙灘裙的女孩也在四處張望,兩人目光相遇,女孩拉著風箏線向他跑來,原來她就是紅金魚風箏的主人。女孩皮膚微黑,是陽光曬出來的顏色,一頭短發,臉上不施一點脂粉,不知為何,劉天宇對這個女孩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女孩照他肩膀上一拍,像對一個老熟人一樣,大聲說:“嘿,哥們兒,幫我拉會兒風箏,我有點事離開一下。”她把風箏線拐子往他手里一放就跑了,劉天宇哎了兩聲,話還沒出口,她已經不見了身影。
劉天宇以為女孩上廁所去了,可一直等到天黑,都沒回來。他只好收了線,把兩只風箏帶回家。他把兩只風箏放到陽臺上,胡亂吃了點東西,一看時間,最喜歡的斯諾克比賽開始了,于是坐在電視機前看了起來。
比賽結束了,劉天宇起身點上一根煙,習慣性地走到客廳里的大魚缸前,一邊抽煙一邊欣賞魚兒的游動。看著看著,劉天宇突然發現魚缸里多了兩條金魚,一黑一紅,雖然他對金魚多有研究,可這樣的金魚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無法叫出它們的名字。魚缸里怎么會多出兩條魚呢?而且那么巧是一黑一紅。猛然,劉天宇想到兩只金魚風箏,可他馬上就否定了自己那荒唐的想法,不可能的,風箏怎么能變成活魚呢?
他快步走向陽臺,天啊,陽臺上的兩只風箏真的不見了!窗戶關得好好的,如果說被賊偷,誰會偷不值錢的風箏呢,錢夾就在臥室桌子上,里面的錢一點沒少。難道它們變成真魚跳進魚缸里了嗎?事情可太匪夷所思了!
劉天宇無心再看電視,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他做了一夜的夢,一會兒夢到魚缸里的金魚又變回了風箏,一會兒又夢到自己變成了那條黑魚,而那個不知名的女孩,就是那條紅魚,兩條魚在魚缸里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二、一個對女人沒興趣的怪人
在外人眼里,劉天宇是個怪人,因為他對女人沒興趣,他已經三十一歲了,一次戀愛也沒談過。但劉天宇不是同性戀,他不談戀愛是因為他認為女人是麻煩的動物,她們整天對男人管東管西,要不就哭哭鬧鬧,劉天宇喜歡一個人過天馬行空的生活。
劉天宇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父母的婚姻。媽媽是個嘮叨又有點神經質的女人,只要爸爸一回家,她就嘮叨個不停,責怪他沒本事,責怪他不按時回家,最后責怪變成了謾罵和廝打,她甚至撕毀了他公司里的重要文件,害得他失去了工作。爸爸在喝醉酒時,不止一次恨恨地對兒子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我這輩子都毀在你媽這個女人手中了!”劉天宇從小聽慣了這樣的話,于是他害怕女人,也遠離女人。
雖然不談戀愛,劉天宇的生活過得并不單調,他愛好體育運動,還喜歡養金魚。一有時間,他就去運動,或者到魚蟲市場看那些金魚。每一種魚劉天宇都能叫出名字來,他還熟悉那些魚的生活習性。漸漸地,劉天宇和魚蟲市場上的老板成了朋友,每次進了新的品種,老板們都會喊他去看。劉天宇也經常給那些魚看病,老板們都叫他魚醫生。
前兩天,母親打電話讓他去相親,劉天宇想拒絕,她又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架勢,劉天宇只好去了。到了約定的時間,女孩還沒有來,中間人說女孩臨時有事。劉天宇想這樣也好,他還嫌跟女孩搭話麻煩呢。但中間人給了他一張女孩的照片,劉天宇只晃了一眼,就往錢夾里一塞,過后就忘記這件事了。
一早上,劉天宇突然想起相親這件事,他迅速跳下床,拿出那張照片,怪不得昨天的女孩那么熟悉呢,這不是和他相親卻沒來的那個女孩嗎?
劉天宇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金魚,他一下子張大了嘴巴,那兩條金魚又不見了!他跑回陽臺,陽臺上的兩只風箏靜靜地躺著,圓圓的魚眼睛好像在沖著他“骨碌、骨碌”地轉動。
劉天宇在房間里踱著步,夢境竟然變成了事實,難道接下來,他會變成那條黑魚,游進魚缸和女孩變成的紅魚結婚嗎?
劉天宇主動找到當初的介紹人,要求見那女孩一面,他想,見到她,也許就能問清楚了。但介紹人說,其實她也不認識那個女孩,是那女孩主動托她給介紹的,為此女孩還送給她一個名牌包作為答謝。女孩的具體情況不清楚,只有一個電話。
劉天宇要了號碼,撥打過去,提示關機。他一連打了好幾次,沒有一次是通的。
三、能聽懂人話的喀特魚
劉天宇跑到魚蟲市場,他逛遍了市場,只在安子的魚店里發現有那種金魚。安子熱情地招呼他,讓他欣賞新進的品種,安子說,這種魚是從國外運來的,叫喀特魚,傳說這種魚最有靈性,能聽得懂人的說話,能在人的指揮下翩翩起舞。他說著開始擺動雙手,那些魚兒真的隨著他的手來回游動。
安子還說,這種魚雄的是黑色的,雌的是紅色的,它們一對兒一對兒的,類似于鳥類中的鴛鴦,如果有一條死去,另一條會一次次地往缸壁上撞,直到死去。所以有人把這魚叫做“愛情魚”。“怎么樣,買上一對吧,也許你會早日找到屬于自己的愛情。”安子對劉天宇打趣地說。
劉天宇回到家里,走近魚缸,果然不出他所料,魚缸里又有了一對魚,陽臺上的風箏又不見了。劉天宇對著魚說:“魚兒啊魚兒,你到底是不是風箏變得呢?”那兩條魚向他搖了搖尾巴,仿佛聽懂他的話似的,突然轉了個圈,接著歡快地舞蹈起來。
突然有一天,劉天宇的喀特魚生病了。它們浮出水面,艱難地呼吸著,再也沒有往日的風采。
劉天宇沒有飼養喀特魚的經驗,不敢貿然配藥,他跑到安子那里,問他可有什么治療方法,安子一本正經地說,全城就他一家賣喀特魚,從沒見他從這里買過呀,一定是女朋友送的,那這魚可不能出意外,黑魚代表他,紅魚代表他女友,出了事可不吉利。安子拿給他一些藥粉,但他不確定能不能治好。
劉天宇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把兩條喀特魚單獨放到一個魚缸里,放了藥,精心地守候著。正在這時,電話響起來,是一個女孩有氣無力的聲音:“我病了,你能不能來看看我……”“你是誰?我們認識嗎?”“我住在你對門,麻煩你過來一下吧。”
劉天宇知道對門住了人有一段時間了,但一次也沒打過照面,她又怎么知道他的電話呢?顧不得想這么多了,幫人要緊。劉天宇過去,門開著,聽到他走路的聲音,女孩虛弱地說:“進來吧。”
劉天宇走進臥室,一個女孩正躺在床上,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劉天宇愣住了,這不就是送他風箏的女孩嗎?自己一直在找她,原來她就在眼前。女孩說,她叫蘇錦,不知為何突然得了重病,感覺就跟快死一樣,請求他去藥店里幫她買點藥,說著就把一張藥方給了他。
劉天宇買藥回來后,門依然是虛掩著的,可房間里卻不見了蘇錦。劉天宇大聲喊著她的名字,沒有人回應。這么短時間她會去哪里呢?劉天宇又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蘇錦的影子,他只好把藥放到桌子上,輕輕地給她帶上房門。
從那以后,對門一直靜悄悄的,劉天宇敲了幾次門,都沒有人來開。喀特魚生病了,蘇錦也生病了,劉天宇心中有一種莫名的不安,他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禱著,讓喀特魚千萬別有事,讓蘇錦千萬別有事。
四、原來早就愛上了她
劉天宇在網上查了大量喀特魚的資料,得知這種魚生活在熱帶,這里的水溫根本達不到它們的成長要求,它們一定是被凍病了。劉天宇用加溫器給水加溫,又每隔幾個小時喂一次藥,幾天過去了,兩條魚恢復了精神,又能隨著人的手指跳舞了。
劉天宇主動去找安子,不出他所料,安子一大缸的喀特魚都生病了。安子急得直跳腳,如果這一缸魚死了,他的店非關門不可,因為這是高價從國外運來的,幾乎投入了他全部資產。
那幾天,劉天宇冒著被開除的風險,向公司請了長假,他一刻不停地守在安子的店里,直到魚全都安然無恙。安子帶他到樓上的會客室去休息,端給他一杯水說:“太感謝了,喝點茶水,聽聽音樂吧。”他開啟了音響,一首好聽的音樂流淌出來。
劉天宇聽著聽著,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地打起架來。迷迷糊糊間,他覺得身上一陣寒冷,他真的變成了一條黑喀特魚在水里游著。蘇錦就在他旁邊,她生病了,渾身在抖,她哭著說:“我要死了。”劉天宇用雙鰭抱緊她,用自己身上僅有的熱量溫暖她,他說:“蘇錦,你不能死,你要死了,我也會撞壁跟你去的。”在那一刻,劉天宇感覺到一種痛徹心扉的哀傷,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難道這就是愛情的感覺嗎?他的淚水滴到蘇錦身上,一滴、又一滴,直到流成了河。突然,劉天宇醒了,可夢境里的傷心還讓他不能自已。
劉天宇準備下樓,突然看到窗口上飄著一黑一紅兩只金魚風箏,這不是他拿回家那兩只嗎?劉天宇走到窗口,風箏是綁在窗欞上的,他摘下來,看到風箏上居然寫滿了字:
天宇,我是蘇錦,蘇安的妹妹,我在哥哥的店里第一次見到你,就愛上了你。我托人給我們介紹,但臨到見面聽說你討厭女人,為了避免碰釘子,我那天沒有露面,只給了你一張照片。
我跟蹤你到住處,發現你租住的恰巧是我朋友的房子,就死纏爛打地向她要了鑰匙,還煞費苦心地租了你對門的房子。那天我偷偷跟著你去放風箏,見你買了黑魚,我就買了紅魚,然后我把風箏交給你,我跑回哥哥的店里取了一對喀特金魚,用鑰匙開了你的門,把魚放進你的魚缸里。
等你回家后,我從窗戶里看到你把風箏放到陽臺上了,我就想捉弄你一下。兩家的陽臺僅一墻之隔,很容易就拉開了你的陽臺窗戶,取走了風箏,而當時你正在聚精會神地看電視,根本沒注意。就這樣,我幾次給你造成了風箏變成金魚的假象。
我是心理學在讀研究生,曾跟隨專家學習過催眠術,我利用所學的專業知識對你進行了數次催眠,對你形成強烈的心理暗示,讓你的夢境里屢次出現我和你,讓你認為我倆就是一對喀特魚。我想知道把自己當成魚的你,會不會愛上我,如果不會,那么我所做的這一切都將成為永久的秘密。好在我知道了,作為魚你是愛我的,只是不知道作為人,你會不會接受我的愛,會不會愛我呢?
劉天宇抑制不住激動的心跳,飛快地跑下樓,他在樓下沒有看到蘇錦,卻看到了自己的媽媽和安子。“媽,你怎么在這里?”劉天宇吃驚地問。
“天宇,蘇錦是個好姑娘,這一段,她一直陪在我身邊疏導我、對我進行治療,我才知道,這些年我是得了強迫性抑郁癥。我害了你爸,也害了你。天宇,你應該有一份美好的愛情,一個幸福的家庭啊!”媽媽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媽,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安子哥,蘇錦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你看,她不是來了!”安子用手指著。
劉天宇向門外一望,只見蘇錦正快步向他跑來,一如當初他們見面的那模樣。劉天宇始知,其實從那一刻起,他也已經愛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