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世界,誰過著最豪華奢侈的生活呢?是維多利亞·貝克漢姆、埃爾頓·約翰還是我呢?現在回想起來,恐怕這個頭銜非我莫屬。如果維多利亞和埃爾頓聽說了我上一周經歷的奢華生活后,他們一定會嫉妒得咬牙切齒,我一個人在世界三大洲上擁有一群任勞任怨的小精靈為了滿足我的任何愿望,沒白天沒黑夜地忙碌著。不僅如此,我的那3個私人助理,美國的多娜、印度的薩希和俄羅斯的瑟戈對我提出的種種要求,沒有發出一聲的埋怨,可以說是有求必應。
外包,這是幾年前世界上一些大公司的重大發明,他們發現雇傭廉價的講英語國家的員工來接聽客服部門的電話同雇傭本地的員工相比可以節省大量的開支,因此,這些大公司的許多工作都轉移到那些能提供廉價勞動力的講英語的國家去了。現在,我們個人也可以利用同樣的原理來獲得外包的好處,當然,這一切都得感謝互聯網。在印度和世界其他許多地方,現在有許多網上的服務機構,他們提供一種叫做“虛擬私人助理”的服務,只要你有幾個零花錢,誰都可以利用這種服務,家庭主婦、學生和像我這樣的懶人,無一例外。一家公司甚至打出了這樣的廣告,“把你的雜事兒都發到班加羅爾來吧”!誰又能拒絕這種誘惑呢?
我的生活同絕大多數人一樣,充滿了那些急需處理的各種各樣的小任務,可是我總是能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而無限期地推遲處理這些事情,難道我不應該找一家廉價的保險公司給自己的汽車保險省點兒錢嗎?我的那些教子們過生日,應該買些什么樣的禮物呢?你這么一說,我又想起來了,我還沒給那個答應給我們家花園送點馬糞的家伙打電話呢,他究竟什么時候能把馬糞送來呢?……這樣的清單比我想象得要長很多,可是我的大救星終于來了,現在可以把這些個人的雜事兒都外包,讓別人替我去做,而且據說他們的效率很高。
我的眼前立即出現了千變萬化的各種可能性,我在幻想著能把自己生活中多少讓人心煩的雜事兒推給別人去干。于是我給一家設在班加羅爾的網站打了電話,他們的一位高級經理用字正腔圓的維多利亞式英語向我保證他們一定會讓我滿意。盡管這家只有50名員工的公司的業務已經處于飽和狀態,因為他們為400多位國際客戶提供私人服務,盡管如此,他們也會立即給我安排一名私人助理,這位私人助理一周工作6天,24小時為我服務。不僅如此,這位經理一再強調,任何時候,我如果有什么問題,都可以打他的手機同他聯絡。隨后,他就把我交給了我的私人助理,薩希就這樣走進了我的生活。
從我是帶著尿不濕的嬰兒時代起,就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這種全天候的無微不至的關懷。兩個小時之內,她就解決了我們家的汽車保險問題,在名目繁多五花八門的汽車保險中,為我們選擇了最省錢的一種保險,一年下來為我節省了好幾百塊錢的保險費。而且,她還溫柔地給我們當地的那位過著隱居生活的農場主打了一個電話,希望他能夠信守承諾,把馬糞給我們家送過來。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她不厭其煩地給這位老兄打了無數次電話,如果他不接電話就給他留言,如果薩希要下班了,她就會把這個任務交給她那位上晚班的同事,在晚上繼續不停地打電話,一直打到他給我們家的花園送了馬糞為止。
與此同時,她還為我精心設計了一系列精美禮品的名單,非常適合送給我的教子們,我甚至可以說這些禮物簡直是太棒了。而且她還為我附上了一些賣這些禮物的網站的網址,這樣的話,我不用出門,按幾下鼠標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當我告訴妻子自己已經把這些雜事兒都處理完了的時候,她抬起頭,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我的所有這些任務薩希一共花費了5個小時來完成,她的公司收取了25英鎊的費用。(很顯然,沒有收國際長途電話費,如果一項任務不超過50個國際長途的話,免收國際長途電話費。)對我來說,這真是非常劃算的事兒。
可是,在我洋洋得意的時候,不知道是為什么,心里突然產生了一種愧疚感,這種愧疚感威脅著我那剛剛發展起來的網絡之戀,我覺得自己是在剝削印度廉價的勞動力,畢竟薩希是一位計算機專業畢業的研究生,干這種事情對她來說真是大材小用了。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不安,我給一位印度政府的前官員打了電話,他就是曾經負責把班加羅爾建成印度的信息技術中心和外包中心的要員,而且他自己現在也擁有一家為各大公司外包各種工作的公司。他安慰我說:“你別擔心,每年我們的大學有兩百萬畢業生畢業,因此無論是什么工作,他們都會任勞任怨地去做的。”
這種理由對我來說有足夠的說服力,我不擔心了,突然覺得一個私人助理不夠用了,現在我得雇傭一班人馬為我服務。我又找到了一家網站,這家網站吹噓說自己在全世界擁有65萬自由職業者,他們能夠滿足任何人提出的任何要求。
我腦子里馬上就想到了一份適合讓他們做的工作,兩年前,我給家族里的一些長輩錄了音,讓他們談論自己的生活和家族的歷史,我一直沒有時間整理,錄音的光盤放在抽屜的角落里發霉。現在,這不正是一個絕妙的機會嗎?為什么不把這些光盤拋向網絡空間,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人愿意做這份枯燥無味的工作的,連續幾個小時坐在那里聽著別人講話的錄音,然后把他們說的話用打字機整理出來。
我決定一小時付5英鎊,這只是在倫敦找一位速記員價格的1/4,一天晚上,我把自己的這份工作發送給了網絡空間。第二天早上,我打開電腦,吃驚地發現居然有19個人申請為我做這項工作,這些申請人來自四面八方。
有6個來自不同州的美國人,有3個來自巴基斯坦,有1個來自法國,還有一位是來自塞爾維亞的語言學教授,他給我寫了一封文字優美的長信,向我保證他非常適合做這項不需要什么腦力的工作。幾乎所有的申請人都給我發來了自己的簡歷,而且附上了專業水準的自我介紹。
我現在節錄一段印度薩利姆給我的來信:“我愿意以一小時8美元的價格為您服務,這比您出的價格要便宜,我是一個非常按計劃行事的人,同時,我也非常喜歡學習新鮮事物,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來完成這項工作。我向您保證,我不是那種浪費時間抱怨工作量太大的人,恰恰相反,我喜歡多做一些工作。”
他這種喜歡繁重工作的態度是那么卑微,那么讓人難堪,那么讓人吃驚。我像是一名實習巫師那樣,對自己剛剛釋放出的這多種能量感到無所適從,不可救藥。投標的人越來越多,沒有辦法,我緊張得手掌發汗,最后把這項工作交給了弗吉尼亞州的朵娜,因為許多人的推薦信都對她贊不絕口,我覺得憑她的能力,她根本就應該放棄自己法律秘書的工作,直接就可以競選美國總統。
其實,這件事兒一點也不著急,盡管如此,朵娜還是向我保證在48小時之內完成任務。一天過后,她給我發來了一封焦急的伊妹兒,“我發現有一段錄音聽不清楚,這讓我非常焦慮不安,但我將盡最大的努力給你提供一份完整而且準確無誤的稿件”。
又過了一天,交稿的期限到了,我收到了稿件,準確無誤,讓人一點也挑不出錯來。這樣一來,我就剩下一項任務需要完成了,這項任務我已經拖延了很長時間了,那就是整理那些存儲在我電腦里的成千上萬的數碼照片,我是準備有一天把這些照片都放進家里的影集里。要不要把這些私人的照片發到網絡上呢?這讓我認真地想了很久,究竟會不會出現什么問題呢?可是,從方方面面的反饋信息都在向我保證這樣做萬無一失。外包公司的一位經理讓我同牛津大學的一位大二學生取得了聯系,他曾經用這家公司為大學里的五月舞會找到了一位網頁設計專家,一位年輕的作曲家在中國灌制了自己的電子音樂專輯,倫敦的一位父親在網上找到了一位電腦程序設計專家,專門為他的兒子設計了網上游戲,教他兒子認識時刻表,他們的這些一手的親身經歷都非常讓人信服,所以現在俄羅斯那位手指麻木的瑟戈正在拼命地在電腦上排版整理我們家的影集。
我辦完這些事兒的時候,已經是周五晚上了。這一周可真是把我累得精疲力盡,我給世界各地發伊妹兒把自己的這些雜事兒都安排出去了。現在,在打開一瓶紅酒之前惟一要做的事兒就是給孩子們在睡覺前念上一段故事。
我給班加羅爾發了一封伊妹兒,問莎希能不能幫我找一個適合給孩子們睡前讀的故事,然后讀給他們聽。不一會兒,我們家的電話響了,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坐在電話前,聽著一個略帶印度口音的聲音給他們念一個猴子和大象的故事,那頭大象后來失去了自己的心靈。可是,我卻從這個故事里面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那就是未來的聲音,毫無疑問,外包將會改變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
這一切究竟會把我們的生活引向何方呢?給我們展示未來生活趨勢的是一位名叫蒂姆西·法瑞斯的企業家,在他新出版的暢銷書《一周工作四小時》中,他把這種利用不同國家優勢的生活方式發揚到了極致。他可以這樣安排自己的生活,住在墨西哥,利用網絡管理自己在美國的食品公司,然后利用印度的私人助理管理他自己要處理的個人和生意上的雜事兒,他認為這樣做的結果是他每周只需要工作4個小時就足夠了。他是這樣描述自己的生活的:“當你掙著美元,消費著比索,支付著盧比的時候,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看來外包會影響人的大腦,讓你會覺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