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山一樣做人,像水一樣做事
我二十多歲做秘書的時候,每日清晨喜歡從辦公室的窗戶望著首長到來,首長來了,就開始送文件,安排一天的活動。那時候省政協的主席是談維煦,曾做過國民黨上將張治中的秘書。我從窗邊望著他,總感覺到有一座山在挪動,并由此感到“氣”是一種什么樣的物質了。
不久前去北京,專門看望了一下張嗣興先生,張先生曾是北京電建院院長。人們在評價一幅書法作品時,往往喜歡說“汪洋恣肆、氣勢磅礴”,我在看嗣興先生的經濟隨筆時,最突出的感覺就是這八個字。難怪他這次給我的感覺在“氣”上又有了增進。他這一輩子,真是應了一副古聯:當無事時自固氣,大有為者能知人。與人坐在一起,他之氣度,卓然超群。
我由此想到養氣之重要。孟子是善于養氣的。公孫丑曾問他:“請問什么叫浩然之氣?”孟子說:“這很難用一兩句話說清。這種氣,極端浩大,極端有力量,用坦蕩之胸懷去培養它而不加以傷害,就會充滿天地之間。不過,這種氣必須與仁義道德相配,否則就會缺乏力量。而且,必須要有經常性的仁義道德蓄養才能生成,而不是靠偶爾的正義行為就能獲取。一旦你的行為問心無愧,這種氣就不會缺乏力量。”
關于養氣,中國人有許多像氣宇軒昂、氣沖霄漢、氣壯山河、氣貫長虹等關于“氣”的詞語。古人為什么這樣重視“養氣”?因為在古人看來,宇宙自然以多種方式在表現著自己:一是外在的和靜態的存在,即自然現象;一是內在的和動態的存在,即精神氣色。人不可缺少這種內在的“氣”,否則會缺乏生命力。我們都有感受,在自然界,土地肥沃、物產豐美的地方,一定是景色秀美氣候宜人的,反之,草木不生的沙漠、一望無際的戈壁,則必然荒涼。
我們所講的養氣,在人類,就是將這種原動力引申為精神的能量,體現在我們的五官,使其光華照人;在山川,就是將這種原動力引申為天地正氣,賦予河岳日星之上。正字雖然只有五筆,但它好寫難做。它橫無折豎無鉤,無撇無捺,一切好事、善事皆源于一個正字。唐穆宗看柳公權寫字,曾頗為鄭重地問道,你的字怎么寫得如此之好?柳公權說:“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當時正沉溺酒色的唐穆宗聽后“默然改容”。
氣寬可以包容萬物,氣和可以盈溉萬物,氣清則顯事物的本質,氣正則澄萬物之理。我們觀山川之寬和,是看它的地域面積、所藏之物,我們看君子和小人,是察其氣之淺深、色之躁靜。氣長而舒圓,和合而不暴,是善于自我調節之人;得失不足以暴其氣,喜怒不足以驚其神,是有道德操行、能容萬物的君子。
我第一次看于右任的照片,就為其氣質所震撼。我由此又想到了顏真卿、文天祥……什么叫飄飄欲仙?于右任是也;什么叫浩氣長存?顏真卿、文天祥是也。我為女子沙龍講課,有同學問我,什么是女子一生應該追求的事?我說,讀書與健美。你看宋慶齡那張臉,為什么好看而且耐看?因為宋慶齡喜歡讀書,那種氣質是用書浸泡出來的。西方女子60歲仍然好看,是氣質在支撐著。氣質不僅使人高貴,也使人年輕甚至美麗。賴斯是個丑女子,但非常耐看。為什么?氣質使然。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