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一詞很有地方特色,專指狹窄的小街道,特別是在“胡同”前面加上那些頗具文化歷史內涵的人、物名稱就更能體現老北京那種獨有的韻味兒了。
胡同一詞最早出現于元代,元曲里就有“殺出一條血胡同”的說法。明代中葉時,胡同已經被人們廣泛地用于街巷的命名,明代專記北京街巷的《京師五城坊巷胡同集》中,就有312條胡同的記錄。不過,胡同并不是北京的專利,它的分布幾乎遍及長江以北地區,又以北京、天津以及河北省、黑龍江省分布最多。
胡同的起源
說“胡同”就是指城市中的小街道,似乎不會有爭議。然而,“胡同”還有著更為廣泛的含義。既然有“殺出一條血胡同”的說法,可見元代的“胡同”也可以指狹長的通道。據說蒙古人剛剛進入北京的時候,還保留著在大漠中住帳篷的習慣,而帳篷與帳篷之間的通道,就是最早的“胡同”。其實“胡同”的本義,很可能就是狹而長的通道,而不僅限于城市的街道。
在今天內蒙古自治區建平縣到赤峰縣之間有個地方叫“德力胡同”,兩側是高山,胡同的意思實際上是山谷通道。更有意思的是,在陜西、甘肅的黃土高原上,由于水流的沖刷形成了一條條溝壑,當地人也叫它們“胡同”。類似的還有北京市平谷區的“湖洞水”,這是一處旅游觀光景點,其地貌特征正是兩山夾一水。這些都是“胡同”本義的生動證明。
那么“胡同”一詞又是從何而來呢?
“胡同”在元代以來的文獻中有多種寫法,如“胡洞”、“衙同”、“吾同”、“共通”、“火共”、“火弄”等。過去曾有一種較為普遍的看法,認為“胡同”一詞來源于蒙古語“水井”。
蒙古語“水井”一詞的發音近似“胡同”,而且在北京城區的許多胡同名稱中帶有井字,如二眼井、三眼井、四眼井、柳樹井、高井、王府井、羅家井等。特別是早在19世紀20年代刊行的蒙文工具書《詳解月光辭典》中,對“水井”除其本義外還作出了大街的解釋。而明代人茅元儀在其《武備志》中,對水井的漢語譯音標注是“苦都四”和“忽洞”。
但是,如果說元代時蒙古語真的影響了漢人對街巷的稱呼,為什么“胡同”一詞在南方地區幾乎不用呢?就算蒙古人在北方地區統治力量比南方強大,也不至于在南方的影響如此可憐吧。看來這個說法并不可靠。
北胡同,南巷弄。南方人稱小街道為“弄”,北方人稱之為“胡同”,恐怕還是要從漢語音韻學的角度來探討。按照漢語音韻學的觀點,“同”與“弄”兩詞之間自古以來就有同源關系,看來,它們有可能是同一語音在不同地域的轉化。這或許才是“胡同”一詞的真正源流所在吧。
千奇百怪的胡同名
北京街巷胡同在明朝的命名非常有特色,有以古代官員的爵位或者職務為名的。今天西城區的武定胡同里有明代開國功臣郭英的宅邸,此人早年即追隨朱元璋東征西討,曾經在攻取中原、山西、云南的戰役中立下汗馬功勞,太祖感其忠勇善戰,遂封其為武定侯。后來,這條街道就被稱為武定侯胡同了。類似的情況還有前后廣平胡同,明代廣平侯袁容就住在這條胡同。
有以各類宗教建筑為名的。明朝時人們多信奉佛道,愛用佛寺道觀的名字給街巷胡同命名,于是就出現了諸如北極閣胡同、臥佛寺街、夕照寺街、姚斌廟胡同、延壽寺街這樣一些名字了。據估計,明朝時用寺廟作為街巷名稱的情況占了所有街巷的百分之二十。
還有以形象的外觀特點為名的。如“針鼻兒胡同”(形容小)、“羅圈兒胡同”(走進去還得從原地出來)、“悶葫蘆罐兒胡同”(口小肚大)等等。
到了清朝以后,隨著旗人占據內城,把漢人遷往外城,北京的街巷布局也發生了一些改變。比較突出的就是明朝時作為禁地的皇城在清朝時已經向旗民開放,連帶著把廢棄的一些明朝官署當了胡同的名稱,如以前的內官監變成了內官監胡同。同時,因為旗民要在這些地區居住,日久天長,皇城里出現了許多小胡同,名字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門,比如什么毛窩胡同(毛窩是北京窮人對一種簡陋棉鞋的稱呼)、月牙胡同、大坑胡同、斗雞胡同等。
五百年的名稱演化
自明代起至上世紀八十年代,北京胡同的名稱在五百多年里發生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變化,如天安門附近的東交民巷明朝時叫東江米巷;王府井附近的錫拉胡同明朝時叫錫蠟胡同,煤渣胡同明朝時叫煤炸胡同;崇文區的東、西利市營胡同明朝時叫力士營,國強胡同以前叫鍋腔胡同等。這名稱變化的方式,約有三類:
純粹的以訛傳訛。這種例子很多,如今天東城區東直門北小街東側有條胡同叫案板章胡同,其實在清代它叫昂邦章京胡同,昂邦章京在滿語中是子爵的意思。老百姓不懂它的本義,遂以訛傳訛成了“案板章”。類似的情況還有把黃瓦門改成黃化門、安瀾營改成安南營等。
諧音式改變。這類的例子太多了,比如把豆腐陳胡同改成豆腐池胡同、屎殼郎胡同改成時刻亮胡同、羅鍋巷胡同改成鑼鼓巷胡同、豬市口改成珠市口、臭皮胡同改成壽比胡同、猴尾巴胡同變成侯位胡同等等。
還有一種是完全改名的。如北洋政府建立后,曾經因政府機構的設置改變了一些清代街巷的名稱,如以前的勾欄胡同改稱內務部街、石大人胡同改稱外交部街、粉子胡同改稱農商部街,以后北洋政府垮臺,國民黨又把農商部街改回粉子胡同。文革時把北京許多大街小巷的名稱都“革命化”了。例如金魚池變成了翻身路,西交民巷變成了反帝西路,景山西街叫育紅路,景山東街叫代代紅路,許多小胡同也不得幸免,“革命前”的耳朵眼兒胡同這時成了紅到底胡同。不過,這種名稱的改變并未持久,文革之后基本上恢復了原來的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