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感初春

這是春天里的陰天。在這些個倒春寒的日子里，其實并不冷，但還是延續著冬天里蔓延過來的寒意。樹林和草地的色彩依舊是灰撲撲的黃綠間雜，植物們依然蟄伏著，但空氣里的味道不一樣了，能讓人感覺到那種一觸即發的春意。你會想，很可能就在下一秒，植物們呼啦一下就綠了，癲了，蓬勃了。

春天的新綠是動物性的色彩，有動感，有呼吸，有轉瞬即變的那種快速。此刻，初春的綠，已經離開了冬天，但還沒有到那個臨界點上。這個時候，還殘留著銹和石頭的那種酸澀和沉重的感覺。

小狗兒在堆積著枯葉的樹根下嗅著。有風低低地吹過，它們柔軟的金毛像翻過一層細小的麥浪。兩條毛色金黃的小狗兒，都還年輕，甚至年幼，它們的毛滑過手心的時候，有一種特別的稚氣，連帶著喚起人心深處溫柔的憐憫。我想，風肯定很喜歡這樣的毛發，那么厚實，那么柔軟，順風的方向溫柔地擺動、翻滾、嬉戲。風中的長毛狗，是一幅動人的圖畫，那些毛發尖與風之間親昵的對吻，無人可以描繪。

樹下，小狗在嗅什么呢?枯葉的澀味、青苔那清新又腐敗的氣息、一個冬天的老草根那種纖細但又有點骯臟的腥味?它們聞到頭頂上那一滿枝的海棠花的氣味了嗎?它們一定是聞到了，對它們來說，那樹精致的小紅花的香味可能比較遙遠，混入了日漸豐富和復雜的初春空氣之中。畢竟，那棵海棠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