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魂荷韻(組詩)

泥之魂

──題孔萃攝影組照《陶韻》

一

泥附了魂兒

就有了形體

空空的內心

充滿饑渴

它們惹火上身

命易碎

卻越發的堅硬

二

把泥扶成型的人

是做陶的匠人

把泥扶起來的人

是泥的父親

腰彎下來

前額碰到泥

手摳緊泥

腳踩住泥

心死死地

咬定泥

三

這些陶匠的手

是泥做的手

是最臟的手

是最能見陽光的手

是陽光下最干凈的手

這些手

本色粗糙

了解泥心疼泥

皴裂的手縫里

藏著泥

這些手

能摸到泥的慧根

也能摸到

皴裂的命運

四

泥有了俗念

做一回人

火有了形狀

做一回陶罐

水有了波紋

做一回民間的美女

兩個泥菩薩拜天地

做一回凡間的小夫妻

五

陶器店里的一堆爛陶片

像一堆線裝的春秋

有一股煙火的氣味

博物館里的一只雙耳坐地壺

打著白石膏

裸露出時間和文明的裂隙

漢墓被盜

四分五裂的瓦罐

無法修補殘缺的歷史

只有眼前的窯場

泥盆上架陶坯遍地

一個個窯工忙忙碌碌

在為傳統的文脈

和著稀泥

六

給陶上釉

就像給秦磚漢瓦穿衣

就像給唐宋的明月

披一朵彩云

彩陶上的泥手印

與半坡出土的

陶罐上的魚紋圖案

一脈相承

陶辛的蓮花

──題孔萃攝影組照《詠荷》

一

早開的兩朵是姐姐

還沒開的兩朵是妹妹

妹妹就要向姐姐學習

把昨晚夢不完的東西

開出來

二

花骨朵是陶辛的小妹妹

她打著“荷葉”牌的小綠傘

背著“露珠”牌的小書包

多好的早晨啊

她開始在池塘小學的操場上

做早操

三

清香已經留下了粉紅的地址

只是河面上

還沒有出現那個

名叫灰蜻蜓的小郵差

四

風一轉身

蓮花就跟著轉身

她喜歡轉身時

情不自禁的起伏

她喜歡留給你一個

紅一點的背影

五

藏在荷葉下的蓮花

她的嬌羞

又被魚兒發現了

一條鉆出水面的泥鰍

把她嬌羞的影子

吐成了風情萬種的氣泡

六

清風翻開了荷葉

香氣俘虜了我的鼻子

河水把我一天的心情

洗成了一件

晾在陶辛的白襯衫

七

含苞的那一朵

穿著紅婚紗

你快來看呀

她就要開了

她開花的樣子

好看得就像陶辛的俊閨女

找了一個好婆家

八

白蓮潔白的心事

就要結成蓮蓬了

河風打著剝蓮蓬的手語

把一只飛出水面的鷺鷥

剝成了一粒

潔白的蓮籽

九

畫面上唯一的一枝

開得有些寂寞

但淡雅是她的家風

一莖荷桿

把她的素面

舉得一塵不染

十

喊你一聲凌波仙子

你就風光在波上

你就風情在浪上

你就風流在漣漪上

你這個仙子呀

凋謝是你最美的情箋

清香是你最美的器官

睡蓮

睡蓮是睡著的蓮花

是睡著的美人

她睡覺她的香不睡覺

睡蓮是睡在水中的蓮花

是睡在水中的美人

她睡覺水肯定睡不著

睡在水中的蓮花睡著開

就是醒著開

哪一朵浪花

不是熬一個通宵

作者檔案

葉臻:本名葉有貴，1963年生，安徽宿松人，現在淮南礦業集團礦區工會工作。1983年開始文學創作，迄今已在《詩刊》《星星詩刊》《詩選刊》《陽光》《清明》等刊發表詩歌作品，并入選多種選本，著有詩集《拾穗的王子》《開春大典》。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煤礦作家協會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