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荒就是制度荒
“民工荒”,荒在中國的產業結構不合理,荒在中國的經濟制度沒有發生變革,荒在財富分配機制不合理
特約撰稿 葉檀
從2003年開始的民工荒,被認為是我國人口紅利削減的象征。這并不是理由,我國尚未進入人口拐點,民工荒與就業難并存的現象也在告訴我們,解決民工荒的關鍵絕不是多生孩子。
“民工荒”,荒在中國的產業結構不合理,荒在中國的經濟制度沒有發生變革,荒在財富分配機制不合理。
從一個案例就可以看出,沿海制造業的民工荒,源于經濟環境與經濟制度的尷尬。
2月26日,全球知名家具制造廠“東莞大嶺山臺升家具制造有限公司”3條生產線上的數千名員工停產要求加薪,該廠的底薪是770元,工人對此強烈不滿,770元的工資在東莞無法生存。站在家具廠的立場,他們同樣艱難度日。
根據國家輕工信息中心的統計,家具業的平均利潤只有3%。就行業而言,東莞是配套最完整、產業鏈最齊全、發展得最完善的制造基地,而東莞大嶺山則被譽為“中國家具出口第一鎮”。即使如此,東莞家具產業存在弊端,如制造業成本越來越高,如招工越來越難。金融危機雪上加霜,東莞倒閉的家具企業在1/4-1/3之間。2009年7月,在大嶺山,一半以上的企業虧損5%,20%的企業虧損10%到20%,只有一小半企業還有點微利,這多虧出口退稅。
時勢艱難,制造企業開始轉型,一部分尋找周邊低成本制造洼地,一部分向東南亞轉移。從2008年10月到2009年12月,東南亞市場家具訂單已上升了40%,歐美市場上升20%,國內市場上升了30%。而江西南康等中西部地區以更低廉的成本,打造家具制造中心,爭奪國內外市場訂單。留守當地的制造企業有兩種選擇,一是靜候全球經濟回暖,當他們試圖在東莞復制以往的低成本模式時,遭遇到嚴峻的挑戰,如上述的全球最大的實木家具廠“臺升公司”的員工,表示出用腳投票的決心;
二是促進內銷市場。中國家具協會發布的數據顯示,內銷市場已經連續多年保持15%以上的增長,年銷量突破了4000億元。有一些主攻國內市場的企業,獲得了200%的市場增長。在大嶺山,家具的出口比例已從原來的90%以上下降到70.7%。
民工荒,是中國經濟結構進入瓶頸期的典型癥狀。要突破瓶頸,必須進行大膽的制度變革。
首先是突破現行封閉的戶籍制度,讓在當地長期工作的本國公民擁有當地戶籍,以實現中國勞動力全國統一大市場。以我國沿海勞動力輸入大省廣東為例,就是享受了勞動力的人口紅利而不必支付太多的成本。有調查報告顯示,2008年,廣東省的經濟總量已超過沙特阿拉伯、阿根廷和南非,在G20各國中可排到第16位。江蘇、山東和浙江等省的GDP也超過了G20部分國家。若從反映經濟發展水平的人均GDP看,上海、北京和天津三個直轄市也毫不遜色于G20的部分國家,其中上海可排在12位。但各地的人均GDP與人均財富卻未將外來民工計入在內,變相提升了當地人的財富,卻將民工的社會保障負擔扔給了其他地區。國界內的身份歧視與地域歧視,使沿海地區收獲了勞動力紅利,也結出了民工荒的苦果。有因必有果。
其次,制度對抄襲的寬容扼殺了創新。家具制造屬傳統產業,技術門檻低,一些家具廠商高成本的創新很容易被抄襲,抄襲者省略了研發成本,生產能力又如長江之水源源不絕,很快就爛大街。創新者完全沒有創新紅利,而法律保護與懲罰舉措卻如毛毛雨,如此一來,企業普遍缺乏創新動力。東莞作為家具生產與出口大市,90%的企業沒有設計師。即使有,很多也僅僅局限于模仿階段。中國制造業在低端泥潭里無法自拔,產業工人的素質無法提升。
最后,不得不提到壟斷業對民營制造企業的打壓。按理東部沿海地區完成原始積累后,產業升級是必然之舉,這部分資金自然想進入產品設計、風險投資等領域,完成制造業從低端到高端的產業升級。但是,民營制造業不僅遭遇行業玻璃天花板,還在礦山等行業遭遇產權削奪,硬生生被逼成了在投資領域游弋的熱錢,背上了原罪。由此,民營企業更不愿意、也不能夠給民工加薪,加劇了民工荒現象;另一方面,民營企業吸納的勞動力開始下降,造成就業難。
民工荒是制度瓶頸的反映,說到底是制度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