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北京文學》來往,始于1992年,我徹底從新聞記者的行當退了出來(說徹底,因為我想今生不會再當記者了。不是不想干了,是真跑不動了。我那個記者是個地質記者的行當,當記者腦子倒在其次,體力確是第一位)。當了幾年記者,報告文學寫了一大堆。總想著寫小說(也零星寫過,也零星發表過。票友?)。退出來,充裕的時間就多了,就想著挽袖子大干一場。于是,就事兒似的開始寫了。(下海?)
大概是在1993年夏天,同時給《北京文學》寄去了兩個短篇一個中篇(有點捆綁銷售的味道。你們總得挑揀著留一個吧)。按規矩附了郵票。注明,若不用就請編輯退回來。
寄出去就寄出去了,就不再想這事兒了。繼續寫別的。大概過了幾個月,編輯部就退稿了,退了一個短篇,編輯附了一封信,留用了那個中篇和一個短篇。編輯署名劉友賓。這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北京文學》的編輯。
留用的稿子發得很慢。就竊想著趁水和泥,又給《北京文學》寫了一個,臨了,卻寄到別處了。是呀,人家那兩個沒發呢,我豈不是成了自己給自己搗亂了么!
來年,第幾期忘記了。先是那個短篇發表了,我沒收到刊物。是朋友告訴我的。小說的題目我還記得,《名流》。寫一個書法家的故事。(這篇小說后來拍成了電影,導演巴特兒,電影的名字好像叫《小鎮風流》?)
我就給劉友賓編輯寫信,討要刊物。我記得在信上說,我自己生了個孩子,你得讓我看看這孩子在你們的地里長成什么模樣了呀!刊物很快就寄來了,編輯卻沒復信。兀自思想,或許我那信里寫得難聽了點兒?再幾個月,那個中篇發出來了,題目《大忙年》。這次,我及時收到了刊物。我即給劉友賓先生寫了封信,至今記得,我或是為了彌補上封信的唐突,便把真心實意的感謝的話兒,疊床架屋地寫了十幾句(心說呢,狠狠地表揚表揚你劉編輯吧,也好順風順水再發幾個呀)。劉友賓后來回了封信,說他已經調到某家報社去了。他讓我與雜志社的其他編輯聯系。希望我再寫。
心里就怏怏的,這事兒鬧的呢。怎么剛剛熟悉一個“臥底”,就調走了呢?行了,再發展“內線”吧。
再一年(大概記憶沒有錯,1995年),我給《北京文學》又寄了稿子。是個中篇《天下大事》。本來想寄個短篇,摸摸時任編輯們的路數。臨了,傻瓜認大個,就寄個字數多的吧。編輯部很快來信了。署名章德寧。章編輯挺客氣,說《天下大事》還不錯,用了。鼓勵我繼續寫。(這篇小說真給我惹來了許多麻煩,我當時所在單位的領導對號入座。硬說我影射他了——鬼知道他看小說?鬼知道他還知道影射?靠!真是不講道理呢。我們兩個過去的關系還算不錯,于是,我找他交換過意見,可無論我如何解釋,他就是認定我影射他了。沒辦法。我也不解釋了。靠!就影射你了,怎么著吧?誰知道呢,最后還真讓我“影射”中了呢,這位領導還真進去了。判了幾年我就不清楚了。那是我調到作協之后的事兒了。閑話,且按下不提。)
行了,有章編輯這句話,我就不客氣了,又寫了一個《天下荒年》(唉!這篇稿子更引來了不少麻煩,一家選刊因為轉載了這篇小說,還挨了批。給我扣的帽子挺大,也挺嚇人。這家選刊也惶恐不安了一陣子。唉,往事如煙,此處也就按下不提了吧。)于是,這年的《北京文學》,連續發了我兩個中篇。我挺高興,就給章德寧編輯寫了兩封信,感激的話兒又講了不少,還一勁兒給這位章編輯戴高帽子套近乎兒。哥們兒的話講了不少。章編輯回了幾封信,也很熱情,很客氣,很哥們兒。這年冬天,我到北京開一個企業管理研討會,抽空去看了看《中國作家》的老朋友小林編輯,我提到了這位名叫章德寧的哥們兒。小林就笑話我,什么呀!章德寧是女的!你跟人家稱什么哥們兒呀?唉,這事兒鬧的。(80年代,《小說林》的編輯陳明,因編稿發稿與我有書信來往,也是哥們兒長哥們兒短地亂叫過一氣,1992年我去哈爾濱出差,見了面,才知道她是個女的。我很上火,質問她為什么糊弄我。她哈哈笑反問我,女的就不能稱哥們兒嗎?)本來想湊到一塊兒吃頓飯,喝場酒。怎么是個女的呢?快算了吧。
再一年(1996年)春節前,《北京文學》發獎,《天下荒年》得了個獎。關仁山也得了獎,我倆搭伴兒去領獎。這回算是見到了《北京文學》的編輯們,也見到了章德寧大姐,真是個女的呀!章大姐非常熱情好客,從此就與章德寧有了交往。由此,就常來常往了,還認識了《北京文學》的王童編輯,李靜編輯。有時與何申關仁山肖克凡等人,到北京開會遇到了,就給章德寧大姐打個電話,約出來大家一塊兒坐坐。由此又結識了趙金九孟亞輝等幾位德高望重的老編輯。
接下來,又在《北京文學》發過幾篇稿子。后來章大姐不編稿子了,我的責任編輯就是張頤雯了。曾聽朋友張頤武講過,他有個妹妹在《北京文學》,原來就是張頤雯。這次就對上號了。更好說話了。這世界真小啊。
又過了兩年,到魯迅文學院學習了半年,便知道了有一位楊曉升先生調到了《北京文學》主事兒。過去不認識,只看過楊先生的文章,文采飛揚,想必是非常之人呢。那年在魯院學習,楊曉升來魯院(好像是講課?或是組稿?),請大家喝酒,由此便結識了。此公一表人才,說話和藹可親。做事卻刀劈斧剁,干脆得很呢。
拉拉雜雜說了這么多,其實想說的是,一個作家的成長,是與編輯分不開的。套用一句流行語,每個作家的身后,都站著一群敬業的編輯。作家與編輯,好像是手心手背的關系。若無手背,手心無從談起。若是手心,手背在哪兒呢?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