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河,德意志的“命運之河”

萊茵河是歐洲最早人類的發源地。在距今二三十萬年至四萬年前，歐洲人的祖先一尼安德特人就生活在這里。尼安德特人和露西人、爪哇人、北京人一起被認為是人類史前時期的四大祖先。盡管在公元前6萬年至前4萬年之間，尼安德特人不知因何故而消失，但卻無可爭辯地確立了萊茵河在遠古人類文明中的歷史地位，并在此后的漫長歲月中成為歐洲人最早的拓植中心之一。無論是羅馬人、日耳曼人，或者是中世紀的草莽騎士、冒險家，他們來這里闖蕩、尋夢，演繹或喜或悲、或浪漫或殘酷的歷史故事。而萊茵河，為他們提供了“財富、生活和自由行動的源泉”，并作為歐洲人“共同的文化寶庫”，萌發著他們“永遠旺盛的創造力”。

萊茵河縱貫西歐，在西歐和中歐交界地區由南向北滾滾流過。它發源于瑞士，在荷蘭鹿特丹港附近注入北海。萊茵之風從阿爾卑斯山一路吹來，蕩滌著人們的心靈，造就了一片片風光旖旎、魅力無窮的土地。萊茵河發源于瑞士，賦予了瑞士天堂般的美景，培育了瑞士和平、富裕、“永久中立”的姿態和經濟強國的風貌。萊茵河流過列支敦士登，鑄就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袖珍國”瑞士——這個面積只有160平方公里，人口只有33萬，處處鮮花、富足安詳、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萊茵河沿奧地利邊界短程流過，留下了一片優雅神秘、趣味叢生的土地:全世界最大的水上歌劇院，獨具鄉土氣息的療養勝地與滑雪場，吸引著八方來客。萊茵河在法國僅僅作為德、法的界河滋潤了法國東北邊境最小而古老的省份，而這里不僅以“歐洲十字路口”的獨特位置成為眾多歐洲機構總部的所在地，而且還是“萊茵軍團戰歌”，即現在的法國國歌《馬賽曲》的誕生地。萊茵河在荷蘭入海，仍不忘彰顯尾聲的輝煌:它流經荷蘭一系列美麗的城市，風車、舞曲、郁金香……還有號稱“歐洲門戶”的鹿特丹港，風情卓群，韻味無窮。

不過還應該說，萊茵河對德國情有獨鐘。

萊茵河在進入荷蘭前流經德國，在德國流程達865公里，幾乎占萊茵河總長度1390公里的2/3;在德國的流域面積10.5萬多平方公里，幾乎占萊茵河總流域面積22萬多平方公里的一半。在德國的六大水系中，萊茵河為第一大河，它不僅統領德國水系，為其提供便利的水上運輸系統，還為德國提供了五彩斑斕、魅力無窮的自然美景與田園風光，成為德國人夢中的樂園，心目中的圣地。“上帝賜福之地”、“大自然的樂土”、“睿智畫家筆下的一幅力作”……多少贊譽之詞，也難以抒盡人們對萊茵之美的傾仰。然而，萊茵河賦予德意志民族的還不僅僅是“萊茵之美”，更重要的是，德意志“歷史的全部進程，似乎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日耳曼民族從原始的混沌中首次登上世界歷史舞臺所處的環境決定的”，而日耳曼人正是在萊茵河畔被卷入世界歷史的滾滾洪流，見證了德意志民族與國家從誕生、成長到突變、富強的整個曲折發展歷程。

德國人也稱德意志人，其祖先是古代日耳曼人。古代日耳曼人并不是現今德國土地上的最早居民。大約在公元前2000年銅器時代，日耳曼部落還居住在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日德蘭半島一帶。在以后若干世紀的歐亞大遷徒中，日耳曼部族大規模南下并逐步向西南方向擴展。公元前900年至前700年間，日耳曼人出現在萊茵河流域，約公元前100年定居在今德意志地區。那時的日耳曼人還處于半游牧和半定居狀態，主要從事游獵和畜牧，農業水平還很低下。生活在萊茵河右岸廣大地區的日耳曼部落與早先已征服萊茵河左岸以西和多瑙河以南地區的羅馬帝國長期為鄰。在當時羅馬人的眼中，日耳曼人既荒蠻無知、又難以管教，稱日耳曼人為“令人生畏的好戰的戰士”。然而，日耳曼人在與大自然斗爭和不斷遷徙尋覓生活出路的過程中，形成自由、忠誠、勇敢、好戰的特性和獨特的邏輯思維。他們一方面作為羅馬人防御其他民族的“同盟者”而存在，吸收羅馬古典文化，逐步獲得了羅馬人的權利，另一方面卻并沒有“羅馬化”，他們以保留的日耳曼本土文化與羅馬文化相融合，形成了一種新文化，具有新鮮的生命力。公元2世紀下半葉，在萊茵河中下游地區出現的一些統一、強大的日耳曼部落聯盟，為日后形成日耳曼民族集體奠定了種族基礎。到公元3～4世紀，日耳曼人對羅馬帝國的緩慢滲透逐漸為疾風暴雨式的大遷徙所代替，逐漸占領西羅馬帝國的版圖。從嚴格意義上講，日耳曼部落正是在與羅馬人的對抗中，揭開了德意志的歷史序幕，并促成了西羅馬帝國的滅亡。

日耳曼人在羅馬帝國的廢墟上建立起許多小王國，但大多短命，只有強大的法蘭克王國開辟了德意志民族史前史新階段。公元6世紀，法蘭克王國以日耳曼民族為中心，奠定了永久性的國家基礎。特別是公元768年繼位的查理大帝，將法蘭克王國的國土幾乎擴大到整個歐洲大陸。在查理大帝病逝后，帝國分裂為三大部分，并逐漸發展為法蘭西、德意志和意大利三個國家，其中原來三大部分中的東法蘭克王國成為獨立的德意志國家的起點。東法蘭克王國地域居萊茵河右岸，法蘭克福及美因茲為其王國的核心地區。東法蘭克王國居民所講的“德語”，不同于萊茵河左岸的“古法語”，成為東法蘭克王國的民族語言。公元911年，東法蘭克王國最后一位卡洛林王朝的國王去世，公元919年被推舉出的新國王亨利一世強化中央集權，成功地遏止了王國的衰退，使其真正轉變成了早期德意志民族封建國家。所以說，公元919年標志著德意志歷史的開始和國家的形成。亨利一世去世后，奧托一世繼承了先王的遺志，致力于實現德意志王國的強權、強國之夢，德意志王國以強者的姿態活躍在歐洲歷史舞臺上。

萊茵河作為德意志民族和國家的搖籃，其孕育的沿岸一座座古城，自然也成為德國斷代史上劃時代人物和重大事件展現的多姿舞臺。萊茵河畔的美麗古城亞琛，曾是查理大帝選定的帝國首都，正是在這里，揭開了德意志帝國的序幕，留下了德意志帝國曾經稱霸西方的輝煌記憶。萊茵河的支流蘭河畔的山城馬爾堡，是馬丁·路德和歐洲宗教改革家們于1529年舉行重要聚會的地方，這場宗教改革，揭開了早期資產階級革命的序幕。萊茵河支流美因河畔的法蘭克福，早在公元794年即作為帝王的行都首次載入史冊。1848年5月16日在這里舉行的德意志第一次國民議會，奏響了德國“統一與自由”的序曲。正是在這一追求民族同一性的基礎上，“鐵血宰相”俾斯麥才得以以“王朝戰爭”的武力方式，以短短幾年的時間，實現了德意志驚天動地的統一大業。

萊茵河和它沿岸的一連串城市，無不是德意志工業、文化和科技的明星之城，為近現代德國經濟的發展和工業文明的創立，奠定了重要基礎。萊茵河流經德國的五個州，成為德國工業的發源地。萊茵河流入德國的第一個州，其首府斯圖加特是世界汽車的“鼻祖”奔馳汽車的誕生地，它比1896年美國制成的第一輛福特汽車早10年。位于萊茵河中游右岸的魯爾工業區，是19世紀初期率先進行工業革命的德國重工業文明的發祥地，也是19世紀80-90年代，德國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急先鋒。正是魯爾，以一個工業革命的神話，促成德國在20世紀初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號工業國。萊茵河畔樸實無華的城市波恩，更以獨特的“萊茵經濟模式”——“市場經濟+國家干預+社會保障”為主題，生動地記錄了德國從二戰廢墟上重新崛起的“金色的50年代”，創下了“經濟奇跡”。

萊茵河作為德國人民的父親河，是德國人民的精神故鄉。人們依戀他，欣賞他，贊美他!德國人的浪漫氣質、文化特質和嚴謹、自律、尚武的精神，宛如萊茵河兩岸的葡萄園與城堡要塞，看似矛盾，卻又并行不悖地存在于同一時空中，它孕育了德意志民族一種獨特精神。日耳曼人在萊茵河畔和多瑙河畔紛繁復雜的環境中繁衍、發展、分合斗爭，既造就了代表德意志民族不屈不撓的勇猛、好戰的特性，又造就了德意志民族濃重、強烈的認同感。這種民族認同感，成為德意志民族和國家的精魂，一方面屢屢顯示出強大的活力、意志力和創造力，另一方面，當這種自恃的民族認同感和優越感傾向不可遏制地蔓延時，又成為一種憂患，使德意志成為一個挑起過兩次世界大戰又兩遭戰敗的民族。

也許是萊茵可之“容”喚起德國人要追求的“完美”，也許是萊茵河之“神”激發出德國人的聰明才智，世界上很難找到一個像德意志這樣的民族，涌現過那么多飲譽世界的思想家、文學家、詩人、音樂巨人、科學泰斗。德國有諾貝爾獎的搖籃，詩人、文學家的國度，音樂家、哲學家的王國之譽。至2005年為止，德國有76位諾貝爾獎得主，其中65人以自然科學和醫學成就獲獎。在萊茵河畔，不僅有享譽世界的歌德、席勒、貝多芬、丟勒這些文化巨人和音樂大師，更有黑格爾、康德、費爾巴哈等人代表的德國古典哲學和馬克思、恩格斯創造的科學社會主義學說，以及韋伯奠基的西方社會學等載入世界史冊。人們不僅贊嘆德意志在科學、文化上的偉大成就，更不會忘記，德國總理曾經以一跪的“道德的勇氣”對法西斯殺害的猶太人致哀和悔罪，以示對歷史的反省。

這就是德意志，一個偎依在萊茵河畔勇于創造奇跡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