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茶開始流行的時候。我的父母和朋友們一起買了一“火車皮”普洱青餅收藏。這些被大芭蕉葉子5個一組扎得嚴實的茶餅。浩浩蕩蕩進了我家。占了整整一屋子。
我看見他們如此“大手筆”買茶,無比詫異,他們則嘲笑我的無知:“存10年。等這些清餅變成熟餅。就不是這個身價了!”
10年吶!好像天邊那么遠。那些茶被封存起來。在他們說的那個10年里。在這個共同的空間里。很多事情不動聲色地變化著:青餅們悄悄發酵。父母悄悄變老。生活的大梁也悄悄轉移。
最近一天想起了那些普洱茶茶餅。扒開來一看。青黃色的芽葉已經呈現出紅褐色。沖泡出的茶湯又醇又釅。這哪是10年前那些青澀難咽的青餅7儼然一派“大家風范”。可是。10年后品嘗這些茶的父母。卻再也做不出用“火車皮”買普洱的壯舉了。10年。對于一餅普洱清茶來說。可以完成品質和價值的巨大變化。只不過變化的方向相反。
發現“父母老了”這個現實。就和發現青餅的成熟一樣。并沒有什么標志性事件。只是在某天。你突然看出父親的腿彎了,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母親總是在電視劇開始前10分鐘端坐在沙發上等待;而曾經也是祖國的棟梁、家族功臣的他們。在一個不起眼的困難面前向你發出了求助信號。
我的同事在博客里記錄了母親住院的陪護經歷。她說,在病床前照顧母親的那些天。她改變了人生姿態。她突然明白母親并不只是為了哈腰撫育兒女而存在,她也會生病。也會脆弱到不堪一擊,也需要別人為她哈腰……
接受父母的老齡化。是一堂人生課。因為只有讀懂了他們的老年,才能活好我們自己的老年。
此時。你不能再僅僅把他們當成父母了。因為“父母”已經是他們的第二角色。現在已經退出社會主流的他們。第一角色是“老人”。老話說“廉頗老矣”。老人最大的特點是心理弱勢。總跟欠債似的:一個笑臉兒足以讓他們感動半天、嘮叨半天:說什么事情都陪著小心,在他們還年輕的時候。你可以和他們吵架。即使氣得語塞。他們也只會罵上一句:“好你個小兔崽子!”可老了之后。不用說頂嘴,只一個無意的“不”字。他們那無言的委屈都夠讓你后悔半天的。
陪同母親去早市買菜的時候。我常常觀察老年人。有些人的衣服明明是挺講究的牌子。可怎么穿得那么不利索?有些人的面相也明顯是有文化有見識的。可毫無顧忌地和小販們因為幾角錢在糾纏著……看著他們。我總是感慨。社會和組織對一個人多重要啊!社會讓一個人有用,組織對我們有要求。激烈的競爭要求你時刻提升自己。大多數人因為沒有了來自外力的提升和規矩。就只剩下惰性了——沒人看你。還洗什么臉、化什么妝、穿什么職業裝啊!
甭管窮忙富忙。有一天。我們也會不忙。原本熱鬧的家也會變得冷清起來。我們也會像我們的父母一樣,喜歡往兒女眼前湊合。“插不上嘴聽一耳朵”也好。如果這個時刻來臨。你是否能心安理得?
很多子女帶父母去很好的餐館吃飯。買昂貴的衣服。但很多子女的愛。不得要領。也沒有足夠的耐心。而做父母的,習慣了隱忍子女的粗心。但是對于一些生活中的小事。他們又經常會陷入憑空臆想的境地。
父母與孩子是一場委身關系。是世界上最擔待、最忘我的一種親情。烏鴉尚知道反哺。更何況為人兒女的我們?
在離開家建立了新的生活空間之后。做兒女的我們最應做的就是加強和父母的聯系。主動增強兩代人的互動。給父母適當的幫助。當我們懷著一顆感恩之心、經常和他們以朋友的方式。進行熱忱的交談。化解他們“空巢”期的孤獨感時。我們所收獲的。將是生命中最豐富與最厚重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