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齡,單身,離異,女,不幸或者有幸生了個孩子,如何面對孩子沒有父親的壓力?如何解決孩子沒有父親的難題?——這個問題,偶爾讓我疑惑,或者引發了一些想象,尤其是看到《出租爸爸》這個書名的時候。
我對作者鄧燕婷并不熟悉。由她的簡介中看出,曾經的作品光看書名就覺得很有張力,比如《禁止擁抱》、《請你撫摸我》這些標題都帶有如此多維的想象空間,有一種隱忍的犀利和細微的溫柔,像貓毛一般細密的繡花針,穿透肌膚,即使疼痛,也先從酥癢開始,事后或許還能感覺到一些自虐的快感。
25歲以后,我看的小說不多,但《出租爸爸》是其中一本。年紀大了,吸引我的小說基本有兩類,一類是故事情節精彩的,一如小時候躲在被窩里看福爾摩斯或者孫龐演義,在那時候的視野里,那種充滿玄機或神秘、草蛇灰線的情節可以讓我不顧夜深、不顧寒冷、不顧被家長當賊抓;另一種是文字美好的,尤記得張愛玲小說中對于月光的描述,以及像星星落在草地上那種無處不閃亮的比喻,至今都讓我咂摸不已。
有朋友說過,這個世界上,小說遠沒有生活本身精彩,更何況小說來自生活。相比較于鄧燕婷的文字,小說的情節雖有特意之處、也盡是想象空間,包括源頭的新奇或者筆觸的獨辟蹊徑,仍舊奪不去文字本身的芳華。
但鄧的文字并不是那種如舞臺錦繡幕布拉開一樣撲面而來的艷麗,更像是一款波西米亞風格的衣裙,繁復的花朵,開合之間的流轉,流蘇與珠片鑲嵌其間,在沙丘底下、大篷車邊上,當叮叮鏘鏘的異域音樂響起的時候,婉轉起舞,一醉方休。篝火烘托出熱情奔放,月色反而印證凄惶。或許這就是鄧小說的基色,用華麗去描述灰白,用繁華去表達黯然。
《出租爸爸》的故事或許并不復雜,一個年輕人,在海城這么一個充滿無數可能的地方,或許是意外,或許是命運使然,從事了“出租爸爸”這么個工作。男人可能是普通男人,但是他來自古城,來自監獄,傳奇之外,似乎也如同手工印染的棉布一般,多了一些沉重柔軟的質感;生活或許也是普通生活,但是特殊的角色,特殊的人,在海城這么個冒險浮躁而四處驚奇的城市,當一雙眼睛面對一個紛繁的世界,一個線索穿掇起不同人群不同背景的不同故事,光怪陸離之外又常常忍不住一聲嘆息,嘆息的最后,面對所有人物的大結局,難免在釋然之后還有一些悵然。
佛家說,一沙一世界,男主人公方原這粒沙子,或許承載了一個世界——起碼印照了海城這個世界。
海歸強女,高官情婦,無論哪一個女人,當孩子、命運和一個陌生的她們的需要的男人出現時,仍舊免不了一陣慌亂,慌亂的不只是這段機遇,或許也是他們七零八落的人生。表面的光鮮有何意義?當時間被用來作為審判一切的工具,最后獲得幸福的那一個,仍舊充滿玄機。
或許,書中的人,書外的人,一切的女人,人生不過如此吧,繁華謝幕,誰跟我們一起回家?在這個問題上,鄧燕婷是厚道而樸實的,她最終給一個女人一個相對完善的人生,一份愛情,一份結局,哪怕她贈予的這個人生有一些好萊塢式的老套,終究讓人欣然,如同電影《2012》結尾處那一大束陽光,無論喜劇是否太過刻意,起碼,我們都笑了。